121.校园〖24〗_她迷人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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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校园〖24〗

  第121章

  空教室里,韩荐耷拉着头,一动不动。

  他的左袖撸到肩膀,露出手臂上的疤痕。这是他跟倪胭道歉时给她看的印记。这一年,每当他想起那天的事情,回忆起蓝燕捂着脸痛苦尖叫的场面,他就忍不住用刀子划自己的胳膊,鲜血如注。恨不得替她去痛。

  他将这些疤痕藏起来,不想别人发现他的后悔与畏惧。今天,他褪下所有的骄傲,亲自将这些疤痕展现给倪胭看。

  她已经恢复了美貌,那些让他们两个人都痛苦的事情都过去了不是吗?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可是倪胭用那样一种嘲讽轻蔑的目光看着他胳膊上留下的自残疤痕。

  她离开的脚步是那样决然。

  韩荐的双肩微微抖动,他抱着自己的头,陷入无限痛苦中。既然她已经恢复了美貌,为什么就不肯放过他,拉他一把,将他从无际的黑暗中拉出来!

  电话铃声忽然响了。铃声响了很久,韩荐才无力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着韩东海的名字,面露鄙夷。不过想起父母的嘱咐,他还是接通了电话。

  “东洋已经找到了,现在他浑身是伤!韩荐,你是不是认识吕川?”

  韩荐眼前浮现吕川捧起倪胭的脸亲吻的情景,韩荐眼中的痛苦逐渐消失,转而攀上了一种说不出的东西。

  ·

  夜晚,倪胭和吕川肩挨着肩趴在床上打游戏,比赛着谁先通关。

  倪胭信誓旦旦:“你等着,这局我一定比你先出……”

  话还没说完,倪胭手里的手机落在枕头上。她忽然一阵眩晕。一股强大的力量似要把她的魂魄推出蓝燕的身体。

  倪胭在心里喊:“白石头?你在做什么?”

  那个世界里,并没有白石头的回答。

  吕川诧异地转过头,看见倪胭一脸苍白。

  “燕!”

  倪胭扶住吕川的手臂,低声说:“有点头疼,我要先休息一下。不,不用去医院,我就睡一会儿。”

  说完这句话,倪胭便合上了眼。表面上看去,她像是真的睡着了,事实上她的魂魄已经离开了这个身体,回到了主世界。

  倪胭从蚌壳儿里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便是白石头躺在她身边。他戴着玉石面具,看不见表情,但是能够看得出他极为痛苦,那好不容易凝成实质的魂魄似随时都会消亡。

  两道鬼差站在一旁,警惕地盯着倪胭。

  “珍珠娘,这道亡魂游离人间太久,我等必须将他带回阴界!”

  倪胭冷声质问:“是你们伤了他?”

  “我等只是奉命行事!”

  一抹流光在倪胭的掌心凝聚,她目光凉凉地瞥着两个鬼差,声音也冷着:“回去告诉鬼王,这道亡魂是我的,他是生是死我说了算!”

  “可是……”

  倪胭掌心的流光挥出,两道鬼差虚无的身影一阵晃动,已是鬼魄震动。两道黑色的影子一阵虚晃,逐渐消失,逃回鬼界。

  倪胭低头去扶白石头,她的手轻易穿过白石头的身体。倪胭帮他凝聚而成的身体已经开始涣散。白石头是个不太寻常的凡人,可到底是凡人,毫无修为。想来阴界发现他的孤魂游荡在人界要带他阴界历轮回,两个鬼差来捉他时伤了他。而他为了自保用最后清醒的时刻躲进了倪胭的蚌壳。显然他的选择是正确的,那两个鬼差还不敢动倪胭的蚌壳。

  倪胭手腕翻转间,醇厚的灵气源源不断地注入白石头的身体。那涣散飘无的魂魄重新凝聚。

  像他这种凡身肉胎,留在人间着实不易。倪胭明白就算帮白石头重新凝聚肉身,他若是始终没有修为踏入修途,游离的三魂七魄早晚消散于天地间。

  “算了,再帮你一把。”

  倪胭伸手去摘他脸上的玉石面具,指尖刚碰上,玉石特有的温凉触觉传来,倪胭犹豫之后收了手。

  既然他始终戴着面具不想以真面目示人,她也不好趁着他昏迷之际揭他的**。再说了,要是摘了面具是一张像蓝燕一样丑陋的脸,倪胭觉得自己亲不下去。

  倪胭扯开白石头身上的白袍,露出他的胸膛。她俯下身来,将唇贴在他的心口,金色的流光从她口中渡出,龙气源源不断流入白石头心间。

  片刻之后,白石头缓缓睁开眼。一种奇异的感觉在他身体里游走,他捂住自己的心口,诧异地看向倪胭,问:“怎么回事?”

  没有珍珠心的倪胭全靠龙气温养,每次将龙气从体内渡出,她都会十分虚弱一段时间。她低着头,以手扶额,没回答白石头的问题,低声说:“送我回去,能不能回到我离开的时间点?”

  “可以。”

  白石头操控着白玉石,找到正确时间点,将倪胭的魂魄送回任务世界。倪胭的身体软下去,安静地蜷缩在蚌壳里。

  白石头拢上衣襟,走出蚌壳,他伸手推开挡在前面的椅子,椅子顿时化为灰烬。白石头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掌心。终于慢慢感受到体内突然出现的恐怖力量。

  倪胭在任务世界醒来,对上吕川的眼眸。吕川死气的眸子在看见倪胭醒来时瞬间有了生机。

  倪胭轻轻扯起嘴角,说:“好像有点发烧。”

  吕川手掌覆在倪胭的额头,眉头紧皱。

  魂魄离开,到底伤了原主的身体,让这个身体一度虚弱,甚至暂时不能再穿越时空动用另外一个世界的妖力。还好经过倪胭的伪装,成了着凉发烧的样子。

  倪胭在家里躺了两天休养,第三天稍微觉得好了一点,终于和吕川下楼,去超市买些蔬菜水果。

  倪胭弯着腰在超市货架上认真挑着蔬菜,吕川推着购物车跟在后面。吕川沉默地盯着倪胭,怕她又忽然不舒服。

  不过倪胭今天心情很好,她顶着那样一张丑陋的脸那么久,如今终于能恢复漂亮的脸蛋儿,她开心得要命。

  她哼着歌,将挑好的牛肉放进购物车,开心地说:“等下回家了我打算做十个菜。”

  吕川扯起嘴角跟着笑起来,她高兴就好。

  两个人走出超市,走向停在路边的摩托车。吕川等倪胭坐稳,发动摩托车,目光从后视镜扫过,一道人影一闪而过。

  吕川眸色沉下去。他骑走摩托,不动声色地加快了速度。车速快到倪胭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摩托驶进希子街中一条回家必经的小巷,两辆车挡在小巷的另一头,将狭窄的小巷出口堵死。

  倪胭回头望去,他们的来路已经被人堵死。

  “抱紧。”吕川冷着脸朝着前方飞驰而去。摩托车快要撞到两辆轿车前不仅没有减速反而加速,直接飞起来,踏着车顶呼啸而过。

  过了小巷,左右两条路都有人围堵。吕川毫不犹豫选了与回家相反的方向冲过去,将挡在前路的人和车全部撞开。

  倪胭打量着周围情况,暗觉不妙。这些人有备而来,分明早已将各种路堵死。更何况人数众多。

  吕川抬手将挥过来的钢棍抢来,瞬间又将迎面摩托上的人扯下来。他脸色冰寒,声音却沉着:“用我的电话给李潇海打个电话,让他去富河库房。”

  倪胭立刻从他口袋里摸出他的手机,照着他说的去做。她将手机放回吕川口袋,略一沉吟,用自己的手机给时光发了条信息。如果在吴城有人不怕韩家和刘家的权势,那一定是时光家里。虽然倪胭并不清楚时光家里到底是什么背景。

  若是平时,倪胭自然是觉得小事一桩。只是她因为魂魄离体,又为白石头动用了龙气。如今是一点妖力都用不出来,只能靠这个身体的本身。

  吴城沿河而建,曾经渔业发达,只是随着经济发展,这座城市早已转型,而那些库房和加工厂却遗落在了河边。这些库房和加工厂大多废弃,偶尔有些穷人流浪汉住在这边。

  希子街这一片离河不远,吕川一路飞驰,穿进河边密集的库房。吕川的摩托一个大拐弯暂时甩掉跟着的人,他揽着倪胭的腰跳下摩托,把摩托随意留在这里,拉着倪胭朝另一个方向飞奔而去,最终带着倪胭跑进一个三层的废弃加工厂。

  倪胭抬头匆匆看了一眼,掉了漆的牌匾上写着“富河”二字。

  这里似乎是一个鱼罐头的加工厂,规模不算小,如今人去楼空,里面破破烂烂的,生了锈的仪器和罐头铁盒随处可见。

  吕川牵着倪胭在一个圆桶坐下,他摸出烟晃动烟盒,将探出来的烟叼起,摸出打火机点烟。

  香烟点燃,吕川的动作却顿住。他的目光落在地上的烟头。

  倪胭也同时看见了。

  吕川转过头看向倪胭病愈后仍旧有些苍白的脸色。

  倪胭对上他的视线翘起嘴角笑笑,问:“一会儿回家了想吃什么?”

  吕川猛吸了一口烟,将香烟掐灭,扔到地上。他扶着倪胭的后脑,凑过去吻她,贴着她的唇低声说:“三楼阳台西南角搭着一个梯子,直通另外一个库房。一会儿我让你跑不许回头。”

  倪胭像舔蛋卷一样用舌尖舔了舔他的唇,娇声低语:“我不。”

  吕川与她对视,抬手在她的后脑上拍了一下。力道不轻。有点疼,倪胭皱起眉。吕川盯着她半晌,又抬起手给她揉了揉。

  躲在暗处的人一个个走出来。韩东海站在最前面,他抱着胳膊,冷笑:“害我们兄弟蹲了五年,现在又想弄死我弟。你这小子啊……还真是嫌命长。”

  他挥手,一大群人朝吕川冲了过去。

  吕川将倪胭拉到身后,毫无惧意地大步往前走,随手拿起身边的铁椅子,朝最近的人劈头盖脸砸去。那人应声倒下,吕川踩过他的身体朝前面继续冲,他面无表情,眼睛未曾眨过一下。

  而他的另外一只手紧紧扣着倪胭的手腕。

  倪胭解开手腕上的龙骨手链,一抽,铁鞭甩出,朝着最近的一个人的脸就是一鞭子。

  倪胭皱眉,她可不喜欢当包袱。偏偏现在身体的虚弱还没褪去。刚刚抽出去的这一鞭子的力道让她十分不满。

  倪胭又一鞭子甩出去,偏偏因为力道不够被对方拉住。就在这个时候,另外一个人举着钢棍朝倪胭砸过去。倪胭尚未来得及躲避,背对着倪胭的吕川一个转身,将倪胭护在怀里,棍棒落在他的手臂上。

  吕川“嘶”了一声,歪着头甩了甩手腕,回头看向那个人,眼中是如火的愤怒。他一个纵身踹过去,那人的身体倒射而出,砸在一片堆着的铁桶上,圆铁桶滚开,发出闷重的声音。

  吕川拉住倪胭的手腕,朝楼上跑去。

  不仅一楼有韩东海的人,二楼也有。

  楼上楼下都是黑压压的人群,他们握着棍棒和刀子,今天就是为了要吕川的命。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吕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下手又准又狠。如果不是因为身边还要护着倪胭,他大概不会急着往楼上走,而是真真正正和这些人玩玩命。

  韩荐站在二楼,听着越来越近的打闹声,心情有些复杂。站在窗口的他转过身,望向楼梯口的方向,眼睁睁看着吕川一边护着倪胭一边朝身边的人狠辣出手一边上楼。

  “想弄死他方法多的是,干嘛一定要这么大费周章。”韩荐沉郁开口。

  一旁的韩东洋笑得阴森:“让他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他。当然要将他踩在脚下好好折磨一番。”

  韩荐沉默。

  倪胭和吕川终于上到二楼,倪胭抬头看见韩荐,微微皱眉。四目相对,韩荐的心忽然收紧。

  她是不是会怪他?

  韩东洋偏着头,对身侧的人吩咐:“把他和那个女人分开,抓住那个女人。”

  韩荐猛地转头,怒目而视:“你要做什么?”

  “他们父子这对疯子不是最不能忍别人欺负家里的女人吗?”韩东洋摸了摸下巴,笑得玩味。

  “我告诉你,不许动那个女人!”韩荐揪住韩东洋的衣领。

  韩东洋笑笑,口气随意:“你喜欢那妞儿?没事没事,给你。从狗毛小子手里抢过来就给你。”

  韩荐眼中浮现迷茫,一时犹豫。

  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吕川并不恋战,他以一种强硬的手段将挡在面前的人全部踹开,踩着他们的身体,带着倪胭一直往楼上走。二楼到三楼的拐角处很窄,前后围堵的人将路堵得死死的。

  吕川举起断了一条腿的铁椅子朝身前的人砸去。身后的倪胭却遭到了拉扯。他抓着楼梯扶手,整个身体腾空一脚踹过去,将拉扯着倪胭的两个人猛地踹下去。两个人的身子向后倒去,正站在楼梯上往上冲的人群被砸地跌跌撞撞倒了一大片。

  他握紧倪胭的手腕朝着三楼跑去。整个三楼是一个空旷的库房,里面的东西早就搬走,空空荡荡。

  吕川护着倪胭冲进库房,朝着里侧冲过去。

  韩东海惊讶地皱起眉,这一处库房十分空旷连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没有后门,窗户倒是有,可是这里是三楼,吕川该不会是要跳窗?韩东海想不通吕川为什么执意带着倪胭冲进库房。

  吕川带着倪胭在库房里四处躲避,直到韩东海的所有人都赶了过来。

  都过来了吗?吕川冷笑。

  韩东海盯着眼前的一番混战,脸色越来越沉。他是要求过手下暂时不要杀吕川的命,他要活的吕川慢慢折磨。可是吕川护着一个女人,虽然也受了伤,可是在几十个人的围堵下居然并没有明显落入下乘。

  早就有人告诉过韩东海吕川这人是不要命的,韩东海可以想象如果吕川不是护着个女人,也许场面又会不一样。韩东海慢慢将视线移到倪胭身上。这个时候,韩东海才后知后觉发现吕川带着倪胭又回到了库房的门口。

  吕川要干什么?

  韩东海瞬间明白过来,他大喊一声:“不要让他跑了!”

  一个椅子砸在倪胭的背上,倪胭皱眉,眼中恼怒。吕川将她推上墙上,双手护在她耳侧,任由棍棒和拳头落在他身上,用身体护着倪胭没受到一丁点伤害。

  倪胭在吕川的怀里抬头望着他。

  吕川痞气地扯起嘴角对他笑:“亲我一下?”

  倪胭便踮起脚尖去吻他,他口中有淡淡的血腥味儿。

  “记住我对你说的话。”吕川忽然抬手摁下墙壁上的开关,生了锈的电动铁门从两侧滑动,逐渐关合。

  吕川转身充满力量的拳头朝最近的两个人砸去,然后猛地用力将倪胭推出门外。

  铁门逐渐关合,吕川斜斜站着,嘴角染着块血迹,他冲倪胭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吕川……”倪胭向前迈出一步,及时收回脚。她望着吕川的眼睛慢慢笑起来,温柔地说:“我等你回家。”

  然后她转身决然地往楼上跑去。

  吕川舒出一口气。

  他慢慢转过身,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活动手骨,发出嘎吱的脆响。他歪着头,手掌沿着头顶向后理去,将散落的长发扎起。望着人群后的李东海,吕川眼中阴翳,脸上的表情阴森到狰狞扭曲。他低吼一声,高大的身躯如野狼一般冲出去。杀气蓬勃,神挡杀神佛挡屠佛。

  尖叫、嘶吼、脆响和血光。

  韩东海脸色凝重,不由向后退了两步。他跑到窗口朝楼下守着的人大声喊:“抓到那个女人!”

  倪胭按照吕川说的跑上阳台西南角,因为堆积的杂物,藏在后面的梯子果然很隐蔽。倪胭一边跑一边拿出手机,刚刚手机响过几次,她看了一眼未接来电,的确是时光打过来的。

  “燕燕,怎么了?我马上就到!”时光的声音很焦急。

  “有人要我和吕川的命。”倪胭站在阳台上向下望去,看见李潇海带着一群人冲过来,和韩东海守在下面的人打起来。

  她收回视线,朝着梯子跑到另一边的库房。她没有妖术傍身,只能拖累吕川,她现在能做的就是暂时离开吕川让他不用护着她,然后让李潇海和时光两方人出手相救。李潇海已经到了,她现在要去接时光。

  倪胭沿着梯子到了这边的库房,一口气跑下二楼,迎面撞见韩荐。

  韩荐苦笑,说:“他们让我查吕川,我查过这一片,知道吕川和那般朋友常过来,也查了那边工厂可以通到这里。吕川带着你往楼上跑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想来这边。只是没想到是你一个人过来。”

  倪胭笑笑,漫不经心地朝韩荐走过去,问:“所以呢?所以你想做什么?再泼一次硫酸?”

  韩荐急忙摇头,说:“他们想要吕川的命,这和你无关!我也绝对不会让他们伤害你!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对你的感情!难道因为我做错了一次,你就忘记了我曾经对你一切的好?”

  韩荐眼中流露出痛苦的神色。他僵硬地朝倪胭走过去,双手握住倪胭的肩膀,恳切地说:“燕燕,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倪胭冷笑反问:“我们开始过?”

  “给我一个机会,一个可以重新追求你的机会!”

  “然后我再一次拒绝你,你再一次伤害我?哦,也不一定是泼硫酸,说不定还有别的什么肮脏手段。”倪胭故意继续用言语激怒他。

  “你为什么就不肯相信我一次!”韩荐声嘶力竭地嘶吼。

  “燕燕!”时光在楼下大喊。

  倪胭朝下望去,见时光一个人,皱了下眉。他不会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吧?倪胭来不及多想,挣脱开韩荐的钳制,疾步往楼下跑去。

  韩荐望着倪胭跑下楼的背影,他的眼中有痛苦、挣扎、不解和绝望。所有的情绪胶在一起,逐渐变成了恨。

  他嘴唇阖动,咬牙切齿地说:“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老旧的库房年久失修,倪胭踩在楼梯上,那楼梯忽然从中间开始断裂坍塌。

  “燕燕!”

  “燕燕!”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韩荐和时光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朝倪胭跑过去。距离更近的韩荐拉住倪胭的手腕,倪胭的身子悬空着。库房的构建和普通的楼房不同,每层都比住宅楼高很多。

  “燕燕,我救你!你别怕。我这就拉你上来!”韩荐趴在楼梯断裂的地方,死死攥住倪胭的手腕。

  倪胭仰起脸望着他,忽然开口说:“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后悔?如果我死了,能让你痛,我宁愿去死。”

  韩荐呆怔地望着倪胭。原来她恨他到了这种程度?眼泪一颗一颗从他眼中落下。

  “我宁愿死,也不需要你的搭救。放手。”倪胭生硬地掰开韩荐的手,跌了下去,跌进了时光的怀里。时光抱着她,两个人倒在地上。

  “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倪胭和时光异口同声,继又相视默契浅笑。

  韩荐望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心不停地往下掉,似乎到了已不知疼痛的地步。他失魂落魄,从楼上摔下来,他咳嗦着想要站起来,脚腕却是一阵撕裂的疼痛。

  “抓住那个女人!”伤还没好的韩东洋从门口冲进来,大手一挥,跟在他后面的人冲进来。

  有人朝着时光挥棒,倪胭惊呼一声,一下子推开时光,替他挨了这一棍子。棍棒落在倪胭的背上,也落在时光的心里。时光震惊地望着倪胭,心中五味杂陈。

  “你……你为什么……”

  倪胭只是望着他浅浅地笑着:“如果只能有一个人活下去,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在又有人冲过来的时候,倪胭义无反顾地抱住时光。

  时光心中震动,第七颗星一瞬间亮起。他站起来,将倪胭护在怀里,低声说:“别怕,我们都会活着。救兵马上就会来!”

  倪胭心里松了口气,暗想还好时光不是一个人过来的。她握紧右手,感受着掌心里的刺痛。

  只差最后一颗星,只差韩荐的最后一颗星。

  她转过头,凄然望向韩荐,轻声问:“这就是你想要的?”

  “谁都不许动她!”

  韩荐拖着扭伤的脚站起来,扯着韩东洋的衣领大吼:“韩东洋!我说过你们谁都不能动她!这世上只有我能伤她!”

  那些想要朝倪胭动手的人都停下动作,有些茫然不知道该听谁的。

  “你发什么神经?那女人根本不爱你!”韩东洋本来就一身伤,被韩荐扯着,不由疼得呲牙咧嘴,语气不善。

  韩荐愤怒地朝着韩东洋一拳砸过去,韩东洋倒地,手中的烟头也跟着落了地。他咒骂了一声,朝韩荐冲过去,两个人滚在地上厮打。

  倪胭目光微闪,环顾四周。四处都有破烂的布,还有高高挂着的曾经的动员条幅。倪胭摁下打火机。

  她身上总是常备着打火机,因为吕川总是忘了带。想抽烟又忘了带打火机的吕川会不耐烦得眼色阴翳。一点都不好看。

  大火就这样在干燥的夏日着了起来,气势汹汹。

  挂在屋顶处的巨大条幅上火舌肆意,其中一块带着火焰的布料落下来。韩东洋一惊,急忙躲开。满脑子想要揍韩东洋的韩荐浑然不知地冲过去。那块带着火焰的布料落在他身上。

  韩荐尖叫着一侧滚去,撞翻已经起火的木桌。火焰更大。

  倪胭弯下腰,捡起韩荐摔下来时落在地上的手机。还好,还能用。她面无表情地对着火海中的韩荐拍了张照片,发给韩荐的爸妈。

  “燕燕,我们也该离开这里了!”时光拉住倪胭的手腕。

  韩东洋和他手下的人见起了火,已经跑了出去。

  倪胭将手机随意一丢,朝韩荐走去。她站在韩荐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韩荐,轻声问:“疼吗?”

  尖叫嘶吼的韩荐像是忽然被点了定身穴,皮肉烧焦的疼痛都被他暂时遗忘。他睁开眼睛,视线一片血腥的红。

  “我也疼啊。”倪胭面带微笑,眼角却有泪落下。

  脸上的火苗还在肆意,皮肉在烧焦,在离开筋骨。

  一瞬间,韩荐好像又回到了那个下午。原来她那个时候是这么疼啊……

  韩荐挣扎的身体不再乱动,死气沉沉。

  “对不起……”韩荐应该是哭了,可是眼泪尚未流出便会火焰吞噬。

  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感同身受,除非让他体会同样的痛。

  倪胭掌心里,这最后一颗星终于亮了起来。

  警车、救护车和消防车的声音似乎在远处隐隐响起。

  “离开这里!”时光不管不顾地拉着倪胭的手腕,带着她离开。倪胭任由时光拉着离开库房,迎面看见韩荐的父母和舅舅从私家轿车下来。

  倪胭对他们赶来的速度十分惊叹,也许并不是因为倪胭发过去的照片,而是他们早就知道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事情。

  看见倪胭,韩荐的妈妈刘芸一下子冲过来:“韩荐呢!我的韩荐呢!”

  倪胭漫不经心地指指身后的库房:“里面呢。”

  刘芸推开倪胭冲进库房,韩荐的父亲和舅舅也跟了进去。这处库房里面虽然破烂,但是外面却是坚硬的铁皮。从外面看能看出来里面有烟雾冒出来,却并看出里面究竟是多大的火。

  想来,这三个人如果知道库房里面的火势有多大,未必敢这么冲进去。

  也就是在他们三个冲进去后,倪胭拉下门口的闸门,只能从外面开启的沉重铁门关合。

  警车、救护车和消防车的声音越来越近。而在他们赶来之前,先来的是一批特警。倪胭略微惊讶,时光带来的人是这批特警?

  “放心,不会有事了。”时光温声安慰着倪胭,牵着她往停在一侧的汽车走去。

  倪胭点点头,跟着他走。如今任务完成,她心情轻松不少,只等把这些杂事解决就可以离开。

  掌心一阵尖锐的刺痛,倪胭猛地停下脚步。她张开自己的右手,掌心里吕川的七颗星瞬间全灭。

  “吕川!”倪胭猛地抬头望向加工厂三楼。

  ·

  吕川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他只知道用尽全力将冲过来的人一个个干掉。鼻青脸肿的人倒在地上呻.吟,吕川擦去嘴角的血迹站起来,一步步朝着韩东海走去。

  “你们看着干什么,给我上啊!”韩东海大喊。

  有人举着钢棍朝吕川冲过去,吕川脚步不停,掰着他的小臂,一声骨裂的清脆脆响。男人尖叫一声,手中的钢棍落了地。

  吕川吐出嘴里的血,将男人像垃圾一样扔开,扔到另一个想要冲上来的人身上,两个人一起倒地。

  吕川弯腰捡起地上的钢棍,横冲直撞冲过栽栽歪歪的人群,拎住韩东海的衣领。他如野狼一样喉间低吼着将韩东海拎起来,双脚离地拼命挣扎。

  “别、别杀我!”

  吕川将他摔到地上,又拎起,再摔。

  韩东海捂着肚子滚在地上蜷缩着,不停咳嗦,一口口鲜血吐出来。

  吕川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多少伤,似乎凭着一口气,坚持到现在。他一步步朝韩东海走去,仇恨嗜血的眼中阴翳狠戾。

  他举起手中的钢棍,却半天没有落下。

  “等下回家了我打算做十个菜。”

  “一会儿回家了想吃什么?”

  “我等你回家。”

  “你不管燕燕了吗!燕燕在家里等你啊!”李潇海带着哭腔的吼叫声忽然在吕川耳边响起,一声又一声,无限循环。

  吕川扯了扯嘴角,忽然笑了。眼中阴翳狠戾无影无踪。

  他用力扔掉手中的钢棍,一步三晃地朝门口走去。

  她在家里等他,他要回家,他要陪她活下去,他要陪她一辈子。

  韩东海小心翼翼地爬过去,捡起地上的钢棍。

  吕川一步步朝着紧闭的铁门走去,他嘴角挂着笑,眼前浮现倪胭的眉眼。

  “去死吧!”韩东海冲过来,手中的钢棍朝吕川的后脑砸去。

  鲜血从吕川头顶淌下来,淌进他的眼睛,他的世界变成了红色。越来越多的血涌出来,流过他脸上黑色的藤蔓刺青。

  他距离铁门只有一步之遥。

  吕川将手搭在铁门上,用力去扒门缝。他的身体逐渐滑下去,染满鲜血的双手在生了锈的铁门上留下鲜红的血印。

  “燕……”

  她在家里等他,他要回家。

  ·

  救护车上,膀大腰粗的李潇海哭得像个孩子。

  时光目光复杂,他心疼倪胭,忍不住劝:“燕燕……”

  可是只喊了她一声之后,时光再也找不到劝慰的话。

  倪胭面无表情,用纸巾仔细去擦吕川脸上的血迹。她将他脸上的血污擦净,露出他脸上的黑色刺青。

  倪胭没有心。她走过很多世界,经历很多人。她会哭会笑,但是她从来不知道什么是难过,她流过的所有眼泪都是假的。

  这个时候,她不想哭,也不需要她流虚假的眼泪。

  她先走了,把吕川一个人留在那里。在当时那个情况下,她虽然体虚不能动用妖力,可是她真的是一点办法没有吗?

  不,她有。

  她有一百种方法。

  她只是执着于完成任务,执着于拿到时光和韩荐的第七颗星。

  “怎么那么不抗打被打死了呢……”倪胭忽然笑了。笑容慢慢散去,目光沉静地望着吕川左脸上的刺青。

  吕川身上的温度向来有些凉,可此时的他冷得厉害。

  “燕燕,你别难过……”时光在一旁开导。

  “我才不难过呢。”倪胭浅浅笑着,“我会把他带回来。”

  “什么?”时光惊讶。

  倪胭扶起吕川,将他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带他跳下了停靠在一旁的救护车。

  李潇海哭傻了,呆呆地望着倪胭,问:“燕燕,你要干嘛?”

  倪胭没回答。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扶着吕川一步步离开。吕川高瘦的身体挂在她身上,显得她每走一步都很艰难。

  那些警察、医生还有有关的无关的人,都停下手里的事情,安静地望着倪胭扶着吕川一步步离开。不知道是谁叹了口气,有一个小护士甚至低着头抹了一把眼泪。

  倪胭一直走到长巷的尽头,把吕川扶到摩托车上,她跨上摩托打火,将吕川的手环在自己腰前,她握着他的手,温柔地说:“我带你回家。”

  摩托扬长而去。倪胭回忆着吕川曾经将摩托骑得轰轰烈烈的模样,在狭窄的小路里呼啸。

  直到倪胭带着吕川离开的身影彻底消失看不见,时光才低下头,他跳下救护车,失魂落魄地离开。他低着头,六神无主,难过吗?他不知道,他的心好像不见了。

  直到视线里出现一双精致的高跟鞋,时光才木讷地抬起头。

  “妈。”

  “来,让妈妈抱抱。”秦素荷温柔地张开双臂,把时光揽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肩膀。

  秦素荷早看出来那女人很危险,那种危险完全不属于一个高中女生。她也早就料到了那个坏女人是会伤他儿子的心。

  可是呀,感情的事情谁知道呢?受了伤倒也是爱过。她站在一旁默然守着,等这单纯的儿子受了伤,用一个母亲的温柔慢慢温暖他的伤痛。

  ·

  倪胭带着吕川回到家,她把吕川放在床上平躺着。她坐在床边望着他好一会儿,才在他身侧躺下,开口:“白石头,现在把你体内所有的力量凝聚到右手。”

  对于刚刚得到的力量,白石头还不太会操控。听到倪胭这样说,他也没多问,照做。

  丝丝金光汇聚到他的右手,光芒越来越浓重。

  “然后呢?”白石头问。

  “然后砸了我的蚌壳儿。”倪胭口气淡淡。

  “什么!”白石头惊呼一声,大为不可思议。

  “大惊小怪。”倪胭皱眉,“你没听错,把我从蚌壳里抱出去放在床上,然后把那个蚌壳儿砸了。”

  白石头沉默了几秒,再次照做。

  他压下心里所有震惊,将右手中的龙力朝着雪白的蚌壳轰去。清脆的一声细响,雪白的蚌壳上出现一道道裂纹。转眼之间,蚌壳碎裂,一颗颗眼泪一般的珍珠滚落满地。

  那一颗颗滚落满地的珍珠跳落声落入倪胭耳中,她浅浅笑着,虚弱消失,庞大的力量回归。她在吕川怀里慢慢合上眼。

  无寂海中的青涯忽然停下脚步。

  龙宫中闭关修炼的椒图霎时睁开眼。倪胭被玄冰锁住的肉身微微颤动,恶鬼四散,发出一阵阵哀鸣。

  九天之上,逍遥宫里的神尊指尖的山茶飘落。神尊睁开眼,拨动青玉案上的珍珠风铃。

  鬼帝皱眉,轻声自语:“她又来了……”

  倪胭睁开眼,已出现在黄泉。

  面目可怖的鬼差压着新入阴界的亡灵走过黄泉。倪胭一眼便看见走在最后面的吕川。

  吕川像是有感应似地回过头。

  倪胭瞬间来到他面前,浅笑:“还好,没迟。”

  鬼差四散惊呼。畏惧地跪地。

  吕川皱眉:“你是谁?”

  “我啊……”倪胭慵懒地撩过雪色长发,“我是三界第一善良的小仙女,觉得你阳寿未尽,打算带你阳界。”

  吕川眯起眼睛盯着倪胭,不发一言。

  “跟我走。”倪胭去拉他的手,牵着他走。

  “燕。”

  倪胭微怔,诧异地转过头望向他:“怎么认出来的?”

  吕川没说话,大步朝倪胭迈出一步,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倪胭笑着说:“快松开,听话啦。你瞧瞧你身上又是血又是土的,脏死啦。”

  吕川勉强松开手,目光扫过倪胭身上雪白的宽松长袍,目光在倪胭袍下长尾上扫过,重新望向倪胭的眼睛。

  倪胭古怪地皱眉,有点不太高兴地说:“你能不能表现点惊讶出来?比如惊讶一下你的女朋友是个长着尾巴的妖精。或者惊讶一下我比以前更美了。”

  “没区别。”吕川冷梆梆地说。

  倪胭沉默片刻,气得不想搭理他,拉着他的手腕转身。黄泉的天,忽然一下子黑下来,一种可怖的黑暗力量无孔不入而来。黄泉之中的鬼差和亡灵皆畏惧地瑟瑟发抖,一些刚来黄泉的低等亡灵惧于黑暗威压,魂飞魄散。

  鬼帝裹着一身黑袍,戴着狰狞的半边面具。他一步千里,转瞬之间出现。

  “珍珠娘,你几次三番坏我阴界规矩,枉顾六道轮回之术,本尊再不能容你胡作非常!”

  鬼帝挥手,无数阴兵出现朝着倪胭冲去。

  倪胭冷笑,手腕翻转间,白与金两色的恐怖灵力倾泻而出。潮水般的阴兵魂飞魄散。

  鬼帝捻动符文,符文化成无数阴兵,数量永无尽头。

  倪胭眯起眼睛,盯着远处的鬼帝。鬼帝鬼符之术在手,便能化成出无数的阴兵。倪胭可不想再跟这些符文画出来的阴兵纠缠,她一跃而起,半透明的长尾扫过无数阴兵。她直接朝鬼帝冲去。鬼帝沉着地换了符文与她交手,几个回合之后,鬼帝悬空的身形不动,倪胭却从空中跌落下来,重重落在黄泉的沙土中。

  “哎呀呀,珍珠娘要被鬼帝教训啦!”小鬼差兴奋地搓着手。

  “你懂什么你!”孟婆握着汤匙朝小鬼的脑门敲了一下。

  看着冲过来的阴兵,吕川冷着脸冲过去挡在倪胭身前。

  “嘿。”倪胭扶着吕川的肩坐起来,妩媚地笑,“都什么时候了还想护着我。”

  吕川五官冷毅:“不管是人还是鬼,都不能伤你。”

  倪胭笑得璀如皎月,她抚过吕川左脸上的刺青,开口:“这里不是你的地盘。我看着你打架那么多次,这回换你看着我怎么打架。”

  “珍珠娘。”鬼帝开口,“肉身被锁,珍珠心遗失,蚌壳不在。你以为你还是当年横行三界的珍珠娘?”

  倪胭皱眉,妖气冲天:“哦?那就试试。”

  鬼帝皱眉。

  “让你耍帅那么久,也该我了。好好看着。”她凑过去温柔地亲了一下吕川左脸上刺青,扶着他的肩站起来。

  倪胭缓步朝鬼帝走去。黄泉苍凉的风吹拂,吹起她身上雪白的长袍。她没有腿,用长尾走路时,婀娜多姿,风情万种。随着她的走动,半透明的长尾逐渐消失不见,化成两条**。宽松的长袍落了地,纯白的流光软甲贴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段。

  她一边走,一边抬手将雪色的长发扎起来。

  沿着她的蝴蝶骨逐渐浮现两道流光,流光凝为实质,化成两把冷寒的冷月弯刀。

  婀娜褪去,冰寒复归。

  弯刀发出一声争鸣,朝着鬼帝挥去。暗黄的符文被斩断,大片大片阴兵的身形消失。

  鬼帝连连后退,手中动作不停,一道又一道符文幻化而出。

  黑云翻滚,黄泉暴动,鸦声嘶鸣,亡灵四散。

  吕川紧抿着唇,任由黄泉里的风沙迷了眼,也死死盯着天地之间那道白色的身影。

  在又一次平手之后,倪胭忽然勾起嘴角,轻声细语地唤:“翳?”

  鬼帝一怔,手中画着的符文画错了一笔。他匆忙后退,低头看着自己胸口,倪胭手中的弯刀划破了他胸前的衣袍。

  鬼帝皱着眉,掌心拂过,伤口愈合。他抬头,无奈地看向倪胭。

  倪胭轻笑:“都是做鬼帝的人了,怎么还没学会阴险狡诈,嗯?”

  鬼帝冷哼:“论阴险狡诈,三界之中谁比得上珍珠娘!”

  “谁欺负我闺女!”天地之间一声爆喝,椒图伴着龙啸轰鸣之音而来。

  青涯紧接而至。

  椒图指着鬼帝的鼻子臭骂:“你这小子居然欺负我闺女!幸好当初没让你当我女婿!”

  鬼帝无语:“我既接管阴界,自然不能允许有人搅乱轮回之道!珍珠娘已经不是第一次抢亡灵、添阳寿,偷窥三生卷!”

  椒图吹胡子瞪眼:“你又不是第一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装瞎一次能怎地!我闺女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呀你!气得我闺女把冷月弯刀都逼出来了!你你你!老子跟你拼命!”

  龙啸震天,椒图化身龙形朝鬼帝冲去。

  九天神尊站在黄泉之外,通过三界镜看见黄泉内景象。他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一片山茶花瓣落进黄泉。

  倪胭从空中落下来,随着她的走动,灵力化成的宽袍覆身,弯刀消散,扎起的雪色长发重新垂落。她走到吕川面前,笑得耀眼:“瞧,为了一个你,黄泉多热闹。”

  吕川望着她,没吭声。

  “走,我带你回去。”倪胭拉着吕川离开,没拉动。倪胭转过身去,有点生气地瞪他:“闹什么脾气?乖乖跟我走。”

  “你跟我回去吗?”吕川冷静地问。

  倪胭微怔。她想了想,不打算骗吕川。她摇头,说:“我是永远不能停下的,送你回去之后好好生活,照顾好自己。别再整天想着喊打喊杀。”

  “那我不走了。”

  倪胭脸色冷下来:“我把大宝贝给砸了,把前前前前……前男友给揍了,把黄泉又搅了一次。你说你不回去?”

  倪胭生气,周身冰寒之气蔓延。

  偏偏吕川仍旧是面无表情。他说:“和我在一起,让我死。二选一。”

  倪胭被他气笑了。

  她抬手,凌厉的刀刃抵在吕川的喉间。只要再近一丝,吕川便会魂飞魄散,再无轮回。

  四目相对,僵持许久,吕川忽然改口:“怎么才能学你的本事?”

  “什么?”倪胭皱眉。

  “像你那样打架。”吕川说。

  倪胭望着吕川许久,目光落在他脸上的刺青。许久之后,倪胭笑了。

  她带吕川离开了黄泉,穿过无寂海,打开异界之门。

  她懒散开口:“如果你能从这里出去就能像我那样打架。不过你要想清楚,异族人天生神力,也没有几个人能通过。十几万年来,根本没有任何一个凡人能从这里走出去。”

  吕川痞笑了一声,大步朝着异界之门走去。他走到门口忽又突然转身,气势汹汹地折回。

  倪胭望着他笑:“后悔了?……唔!”

  吕川扣住她的后脑,用力亲吻她。他咬她的唇,血腥味儿在两个口腔里蔓延。他才不管她是什么珍珠娘还是什么妖。他强硬地捏住倪胭的下巴,力气大到倪胭微微觉得有些疼。

  “你等着。我会成为够资格站在你身边的男人。”

  倪胭揉着被他捏到发红的下巴轻笑,她抬手,流光浮动,那两把弯刀出现在她手中。她将弯刀递给吕川,说:“喏,送你了。”

  “弯刀啊……”吕川拖长了腔调,“不要了。”

  倪胭恼怒地瞪着他。

  吕川这才皱着眉说:“太娘了。”

  倪胭被他气笑了。她气得慢悠悠地转了个身,忽然将流光注入弯刀,那两把弯刀便变成了一长一短的两柄剑。

  “最好活着出来。”

  “我说过了。”吕川接剑,转身毅然踏进异界之门。

  我说过了,会为你好好活着。

  直到异界之门关闭,倪胭才转身离开。

  青涯从阴影里出来,叹了口气,道:“既然把他送往死亡之地,又何必大费周章地救他?他若入了轮回还有来世,进了这死亡之地才是真的死无葬身之地。”

  倪胭勾唇:“你就这么确定他出不来?”

  “不知有多少仙人于此陨落,更何况他区区一介凡人。必然是出不来的。”

  倪胭漫不经心地笑笑:“当初我进去的时候,你们也是这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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