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弃妃祸国〖08〗_她迷人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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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弃妃祸国〖08〗

  第152章

  萧却钳制着倪胭离开死牢,他压低了声音,贴着倪胭的耳边低声问:“为什么帮我?”

  “我敬佩萧将军为将之才,付青檐征战沙场十二载,只佩服你萧却一人。实在不忍萧将军因这样的事情命丧于此。”

  萧却低眸,目光复杂地望着倪胭,道:“纵使姬明渊没有觉察出来是你故意帮我,今日之事也必然连累你。姬明渊心狠手辣,恐不会善待你。”

  倪胭苦笑:“萧将军不要为我担心。姬明渊这样的人,就算是为了人心,也不会取我性命。更何况,能救萧将军这样的英豪,我付青檐义不容辞。好了,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萧将军要当心了。”

  萧却深深望着倪胭,忽然想起当初战场上他与她交手,将她擒住押入牢中。并不是说因为此次倪胭相救,他就会后悔当日的选择。战场无兄弟,更何况他们本来就是敌对关系。只是她竟能今日出手相助,实在让萧却惊讶与感动。

  他又想起之前与她同床之事,面色之间稍显不自然。他肃了容,坚定地说:“付将军大恩,萧却他日赴汤蹈火为报。”

  倪胭没说话,她垂着眼睛,静静感受着掌心里萧却的第三颗星亮了起来,这才眉目之间露出些许笑意。

  她出声提醒:“姬明渊赶来了。”

  赵浪手中握着长刀,指着萧却怒吼:“萧却你这个挟持女人的卑鄙小人还不赶快放了我们付将军!”

  “等出了城自然会放人!”萧却一边说着,一边钳制着倪胭后退。

  包围的侍卫越来越多,侍卫手中握着弓箭,直指萧却。

  萧却朝着高台之上的姬明渊高声道:“听说付青檐是贵国的苍鹰被百姓拥护爱戴?那萧却倒是想知道陛下可为了她的性命放我离开!放我离开我绝不会伤她分毫,否则她一定比我先死!”

  他抵在倪胭颈部的簪子微微用力。

  倪胭抬起头,遥遥望向百级台阶之上的高台,姬明渊和姬星河刚刚赶至那里。倪胭眯起眼睛,用不属于人类的敏锐视线去看姬明渊和姬星河的表情。姬明渊面无表情,那双墨色的眸子是一如既往的深不可测情绪不外漏。姬星河皱着眉,显然是有些担心。姬星河偏过头,似与姬明渊说了什么。

  如果姬明渊不顾倪胭的死活,民中与军中都将会有怨言,又怎么能树立一个丰功伟绩的帝王形象?不管姬明渊心里如何想,倪胭敢猜他明面上绝对会放萧却离开。

  果然,姬明渊遥遥望着远处的萧却和倪胭挥了手,那些举着弓箭的侍卫都将向后退去,将通向宫门的路让开。

  姬明渊收回视线,压了压玄色披风,转身离开。

  姬星河一点都没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反而担忧更浓。他隐约觉得不对劲,立刻悄声追上姬明渊。

  姬明渊站在高台的阴影处,站在他这个位置极少人能看见他。

  “拿弓箭。”姬明渊开口。

  侍卫立刻将弓箭递上。

  姬明渊拉弓搭箭,他眯起一只眼睛,盯着远处不断后退的两个人。倪胭被萧却压在身前遮挡着。

  姬明渊眯着眼睛望着倪胭许久,箭尖逐渐下移,手中的弓终于拉成满月。

  “皇兄!”姬星河手中的暗器射出,刺中姬明渊的箭矢,长箭射偏了方向,刺中地面的青砖。

  “萧却用青檐遮挡,如果想要射杀萧却,只能用利箭刺穿她再射中萧却。皇兄,你就当真如此狠心绝情不顾她的死活!”

  姬明渊看着落在青砖上的箭,再看向远处的萧却和倪胭已经骑上马走远,再也无法射中。他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弓递给身侧的侍卫,不发一言,转身回宫。

  姬星河将手搭在姬明渊的肩上:“皇兄……”

  姬明渊忽然之间勃然大怒,他挥开姬星河,冷了脸,怒道:“你知不知道如今的情况下放萧却离开会给大姬带来什么后果?就因为一个女人?”

  “女人怎么了?女人就不是人了?”姬星河也同样怒不可遏。那双桃花眼再也没了笑意,冷下来的五官和姬明渊极像。

  姬明渊指着姬星河,冷冰冰地说:“即使今日被萧却挟持的人是你,孤依旧会如此!”

  姬星河向后退了一步,又是失望又是愤怒地望着姬明渊摇头:“哥,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你是希望孤如你一样风花雪月诗词歌赋饮酒作乐?还是像你一样爱女色放仇敌?”姬明渊转身大步离开,寒冷的风灌进他身上玄色的披风,吹出铮铮之音。随风鼓起的披风上,盘龙翔九天,狰狞森然。

  姬明渊没有告诉姬星河他手中箭矢对准的根本不是倪胭。

  姬明渊也没告诉姬星河这根本就是一场阴谋。如果说姬明渊对于当初的捉奸在床只是怀疑,可如今紧接着倪胭又被萧却挟持着离开,姬明渊怎么可能还想不通其中关节。她就算再笨,也是个从军十二年的武将!

  姬明渊墨色的眸子冷下去。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一切都是她设计的。

  就算他猜到了又如何?她是吃准了他不会当众不顾她的性命,只能放他们走。

  真是好算计。

  ·

  萧却骑着马带着倪胭飞奔离开城门,自然是不敢走官路,而是朝着山路而行。他看上去似乎对这面一大片连绵不断的山峦十分熟悉。一直到山路崎岖不能骑马,萧却才带着倪胭从马上下来,说:“前面不能再骑马,只能走路了。”

  “萧将军对这里这么熟悉,是来过这里?”倪胭迎着风问。

  萧却摇摇头,说:“没有,只是看过姬国的地形图。”

  倪胭微微惊讶,只是看过地图,就能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毫不慌乱地找对地方,也实在是不易了。

  萧却拍了拍马背,道:“付将军骑马回去罢。今日之事大恩不言谢。”

  倪胭回头望了一眼来时的路,说:“虽然萧将军看过地图,似乎很了解这片山脉。可是这里到底是姬国。你想不到姬明渊的眼线会有多可怕。如果我现在离开,萧将军又没有骑马,说不定那些追捕的人会追上萧将军。”

  萧却微微皱眉,稍显犹豫。

  倪胭笑着继续说:“我只好好人做到底,再陪萧将军一程。等到了夜里,视线受阻,那些追捕的官兵也到了疲惫的时候,我再和将军告别。”

  萧却也不再犹豫,应了一声“好”,他双手抱拳,无言道谢。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萧将军等一等。”

  倪胭疾走了两步,弯下腰捡起一块很尖的石头。萧却立刻了然,他弯下腰,将双手之间的铁链搭在一块大石板上,任由倪胭砸下来。他甚至笑着说:“这铁链这般粗,哪能这么容易砸断。”

  萧却话音刚落,倪胭手中的尖石也落了下来,萧却两手间的铁链断裂开。

  萧却愣了一下,转过头笑望着倪胭:“没想到你力气这么大。”

  “萧将军似乎忘了我也是带兵打仗的将军,如果不是输了你一次,说不定在姬国中也能封一个战神来当当。”倪胭略抬了抬下巴,“该脚上的锁链了。”

  萧却直起身,从倪胭手中拿过那块尖石,说:“还是我来吧。”

  他将脚上的铁链斩断,又再砸了两下,将中间的部分砸去一截,免得走路时仍旧要拖着长铁链。做完这些,萧却看向倪胭,说:“可是如果让你再跟着我前行,这般山野之地,你该如何自己离开?”

  倪胭爽朗地笑着说:“萧将军只是看过地图就能如此熟悉此地,我身为姬国的一品上将军岂会不了解这里?”

  两个人将马匹丢下,徒步走进深山中。此时正是冬日,山间毫无绿色,只有草木的枯黄和大片的积雪。

  山路崎岖,萧却走在前面给倪胭探路,频频回头望向她。不好走的地方,仔细扶着倪胭,担心她摔着。他似乎已经忘了她也是上战场的将军,本能地将她当成需要他保护的小女人。

  两个人闷声朝前走去的时候都没说话,山野之间只有萧却手脚之间铁链的晃动声,和偶尔飞掠而过的一声鸟鸣。

  天色逐渐暗下来的时候,开始下雪。

  萧却停下来,望着飘扬的小雪粒,说:“今夜恐怕要降大雪。”

  倪胭不甚在意地说:“最近经常飘些小雪,已经有几日了。想来今日的雪也不会下得太大。”

  萧却没有反驳,可他望着天际纷纷飘扬的雪花,知道这必然是一场大雪。如今已经是落日十分,就算此时别过,倪胭回去的时候必然赶上雪夜。

  他心里有些愧疚,也许之前在山脚下时就该让她先离开。如今赶上雪夜,他如何放心她一个女子独自离开?

  偏偏倪胭似乎能看透他的心思一样,在这个时候说:“天快黑了,就此别过吧。”

  “现在?”

  倪胭点点头,她弯着眼睛笑:“也许下次见面,我们又是在战场上啦。”

  刚说完,倪胭的神色有些暗淡。她自嘲地笑笑,声音也低下去:“差点忘了我现在不能再带兵上战场了……”

  “付将军,你如此帮我的原因真的如你所言?”萧却顿了顿,“你脱下裙装穿上戎装十二年,想必对你的国对你的子民有着极深的感情。萧却实在是诧异,你会放我。”

  倪胭咬了下唇,抬起头望向萧却,问:“萧将军是瞧不上青檐背主的行径吗?”

  萧却心情有些复杂。为将者,叛主为第一大罪。可是谁又不是身不由己?他虽不会叛主,可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其他将帅的选择。不说眼前的倪胭,就算是姚**中有多少有才之人受不了皇室的昏庸投奔了他国。

  沉吟片刻,萧却开口:“我相信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这世间本无绝对的对错。若付将军有意,萧却愿意引荐你至姚国。”

  倪胭苦涩一笑,说:“实不相瞒,我恨姬明渊。我当然知道他有多想杀你,更知道放你离开会给他带来多大的麻烦。因为我恨他,我想他不痛快,所以放了你。”

  萧却的眉峰逐渐皱起,他细想着付青檐这一生的经历,也隐约猜了个大概,明白了她为何恨姬明渊。他不方便多问,只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倪胭忽然调皮地眨了一下眼睛,说:“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青檐心悦萧将军呀。”

  飘落的雪花不知道什么时候越来越大,雪花纷纷扬扬落在她的青丝。明明萧却眼中的她一向都是飒爽英姿带着些带兵多年的威压气势,此时却看出了几许女儿的柔美娇态。

  萧却恍惚,他这次来姬国几次见到倪胭,她都和记忆里一身戎装的女将军不太相同。又或者女人就是这样神奇,穿上戎装打天下,换上裙装绕指柔。

  忽想起那莫名其妙的一夜,萧却的目光有些躲闪。他偏过头,轻咳了一声,声音带着些不同于寻常的急促:“那天的事情我很抱歉。虽然我也并不明白到底是谁在设计陷害,虽非我的本意,的确是伤害了你。”

  “那一晚?”倪胭轻笑了一声,“萧将军,那一晚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萧却猛地抬头看向倪胭。

  倪胭翘着嘴角,目光光明磊落地望着萧且,说:“萧将军一定以为是姬明渊设计陷害吧?其实不是,是我做的。”

  萧却的目光中迅速爬满不可思议。

  “萧将军想一想,你昏睡之前最后见过的人分明是我。最有可能在你的酒中下药的人自然也是我。”

  倪胭并不打算欺瞒萧却,此事她做的并不算天衣无缝,如今是事情挨在一起,没有多少时间去细想。可一旦萧却回过头来仔细琢磨,定然能发现其中蹊跷。等他发现,还不如倪胭自己告诉他。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萧却皱着眉,目中带着不解,又带着几分冷意。

  “萧将军有如神助般的率兵能力,却被困在昏庸的皇权之下,岂不可惜?”倪胭朝着萧却迈出一步,“如今协议已破,姬国刚刚解甲归田不过半年,此时姚国大举进军自然可以杀姬国一个措手不及。往昔是姚国的狗皇帝畏手畏脚不敢进军,如今协议不得已被打破,岂不是正方便萧将军大展拳脚?”

  “你是为了激起两国交战?”萧却眼中的震惊更浓。

  倪胭尚未开口,不远处忽响起狼啸之音。这等寒天的天色,山野之间的狼皆是饿狼。

  “小心!”萧却猛地推了倪胭一把,一匹黑色的孤狼从后方的灌木丛中飞跃而来。倪胭和萧却两个人分别朝着两个方向退去,黑狼扑了个空,它仰天长啸,狼眼发出绿色的光。它转过头刚要朝倪胭扑过去,萧却朝着它一跃而起。

  拳声阵阵。

  虽未穿铠甲,军旅杀气瞬间升腾开来,俨然又回到了战场之上的战神之风。

  头顶一大片阴影罩下来,倪胭将手中的树枝准确无误地刺入狼眼。

  萧却抬头看向倪胭,她眼中冰寒冷傲。倪胭对上他的视线,朝他伸出手:“萧将军可以起来了,它已经死了。”

  萧却将手递给倪胭,拽着她起身。两个人对视一眼,看着地上的黑狼,似乎这才想起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

  担心烟火招来追捕的人,两个人花了些心思才找到一处山洞,又好不容易才寻了些比较干燥的枯木。打火自然又花费了一些功夫。当火堆终于生起火,阴冷的山洞中逐渐升温,两个人不由相视而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狼肉特殊的香气也飘了出来。

  萧却撕了一大块烤得正好的狼肉先递给倪胭,才又为自己撕了一块,他吃了两口,偏过头看向倪胭,倪胭望着火堆有些失神,手中的狼肉也没怎么动过。

  火堆“噼啪”炸响了一声,倪胭眼睫随着炸响之音轻颤了一下,回过神来。她抬起头看向萧却,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似乎该到了我离开的时候。当然,你现在已经知道是我设计陷害了你,如果你想对我动手也随意。”

  “你也救过我,抵消了。”萧却咬了一口狼肉。却不想许是因为太过天寒,入口的肉已经凉了,吃起来味道很差。他随手将狼肉扔进了火堆,不想再吃。

  “那好,萧将军珍重。”倪胭点点头,起身往外走。

  “等一下。”

  走到山洞入口处的倪胭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询问地望向萧却。

  “天亮再走吧。”萧却低着头,心情有些复杂。

  他也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倪胭。这个女人设计陷害他,他应该手起刀落杀了她,可她偏偏又的确救了他。还有她半真半假的心悦之。

  萧却望着燃烧的火焰,那火焰中似乎映出那日清晨倪胭拉着被子泪水涟涟的样子。

  倪胭重新回到山洞中,隔着火堆,坐在萧却的另一面,背靠着墙壁。

  漫漫长夜,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山洞中只有火堆里偶尔的“噼啪”炸响声。随着时间的流逝,好不容易寻来的干木枝终于燃尽,山洞中逐渐黑下来,只剩下地面上零丁的火星子,随时也会彻底熄灭。

  没了火堆,山洞中的温度也逐渐降了下去。

  萧却合着眼靠着墙壁小睡,听见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脚步声在他身侧停下来,他偏过头看向挨着他坐下的倪胭。

  “冷。”倪胭把自己的双手贴在萧却的脸上,“看,真的冷。”

  她的手很凉,彻骨得寒。

  萧却一动不动坐了许久,才摸索着,拉起倪胭收回膝上的手。他解开自己的衣襟,把倪胭的双手放进他的胸膛。

  他的胸膛很热,滚烫滚烫。

  倪胭下意识地把手往回收,说着:“别……”

  萧却强势地握住她的手腕,没准她将手抽出去。他说:“这样的天气,冻一晚是会出人命的。”

  山洞外开始刮风。本来只是纷纷扬扬的大雪,竟转眼成了暴风雪。

  即使萧却找了些树枝遮挡洞.口,寒冷的风还是从山洞.口灌了进来,带来冬日削骨的寒冷。

  倪胭打了个哆嗦。

  一片漆黑中,倪胭看不见萧却的表情,但是听见他脱衣服的声音。他直接从死牢中出来,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囚衣。

  “不用了。”倪胭急忙拒绝。

  萧却已经强势地将外衣披在了倪胭的身上,他拉住倪胭想要脱下衣服的手,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

  倪胭抿了抿唇,说:“萧将军难道你就不怪我害得你如此?”

  “怪。”萧却回答的斩钉截铁,“可是我不能在这种情况下扔下一个女人不管不顾。”

  倪胭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萧将军把衣服给了我,你会冻伤的。明日说不定没有办法逃走。”

  “不劳费心。”

  他的声音里还是带着些怒意。显然还是不能接受倪胭的所作所为。

  倪胭沉默着,没吭声。

  萧却也不再说话,他重新合上眼休息,打算养足精神面对明日的逃亡。只是他脱掉了身上的外衣,再不能靠着山洞中寒冰一样的墙壁,坐得笔直。

  身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萧却也没在意。

  直到倪胭软软的身子贴上了他的胸膛。

  “你做什么!”萧却立刻握住倪胭纤细的肩膀,入手一片柔滑娇软。

  “取暖。”倪胭语气十分平静,“我冷,萧将军也冷。这里黑着,什么都看不见,我们只是互相取暖而已。等天亮了,我们各走各的路,再不相见。”

  萧却握着倪胭双肩的手没有松开,直到他感觉到掌下的身子在发抖。他慢慢松了手,任由倪胭的身子贴上来。和倪胭的身子一起贴过来的,还有她的一声轻叹。

  萧却一动不动了许久,才动手捡起落在地上的衣服披在倪胭和自己的身上。倪胭跪坐在萧却身侧凑过来抱着他,这姿势实在不算舒服。萧却犹豫了片刻,在为两个人将衣服披上后,将她抱到了腿上。他感受到怀里的倪胭身子忽然轻轻颤了颤。没多久,他又感觉到肩窝似乎湿了。

  天气太过严寒,让他的感觉也变得迟钝,许久之后他才意识到这是倪胭的眼泪。

  当他意识到倪胭抱着他落泪时,他心中染上一种说不出的情绪。曾经的惺惺相惜,到后来的惊讶她的不同面,再到一起逃命相依为命,乃至后来得知真相后的震惊和愤怒,还有愤怒之余细想她的难过、决绝……明明这次来大姬与她接触的次数不多,每每惊心动魄。

  到此刻,两个人之间明明还有太多没解开的结,两个人的身子却以这样紧密的方式紧紧贴在一切。纵使他心中再多的愤怒,终于抵不过怀中落泪的温柔。

  动情不过一念之间。

  一念起,再无回旋。

  他似乎应该说什么,但是终究什么都没说。

  一夜过后,天色渐亮,晨曦的光从山洞.口照进来,撒下些许微弱的光。倪胭从萧却的怀里起来。萧却合着眼,假装睡着。直到倪胭将衣服穿好,他才睁开眼睛,看向倪胭站在洞.口的背影。

  “回去之后是打算回宫?”萧却问。

  倪胭摇摇头,轻声说:“回不去了,也不想回去。姬明渊不会放过我的。”

  萧却撑着因抱了倪胭一夜而发麻的腿站起来,他走到倪胭身后,陪着倪胭一起望着远处山峦后的日出,开口:“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一起回姚国。”

  倪胭惊讶地望向萧却,紧接着她眼中的明亮一点点消散,眸色逐渐灰败下去。她问:“以什么身份同你回姚国?我是恨姬明渊,可是投敌卖国之事还是罢了,我不想带着姚国的兵马攻打姬国。更何况我也累了,不想再穿那么沉重的铠甲。”

  萧却的视线落在倪胭的身子上,忆起抱她在怀时的重量,亦觉得那样的铠甲穿在她身上想必也是艰苦。

  萧却沉默了很久,才说:“你可以不用付青檐的身份,可以不上战场,可以不穿戎装。”

  “哦?”倪胭轻笑,“萧将军的意思是以你的人的身份回姚国?萧将军是觉得定然能护我?”

  对于倪胭第一个问题,萧却暂时不想回答。他直接回答第二个问题:“护你周全当然不难。”

  “是吗?议和签订盟约之行失败,姚午律被姬明渊扣留。你如今回到姚国,姚国的皇帝会不怪罪你?”

  萧却皱眉。想起宫中的皇帝……

  “还有,就算你说我不用以付青檐的身份不用上战场不用穿戎装,可是我的身份真的能保密下去?姚国很多人都是认识我的。假使有一天,我的身份被识破。姚国皇帝要取我的性命,或者用我作为战争的筹码,萧将军可能抗旨不尊?”

  萧却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倪胭侧转过身,朝着萧却迈出一步,更靠近他。她微微仰着头凝望着萧却,探手抚过他紧皱的眉心,温柔开口:“在做不到的情况下,千万不要向一个女人承诺。女人啊,最爱胡思乱想也爱记仇的。”

  萧却凝望着倪胭,郑重开口:“你等我。”

  “等你什么?”倪胭勾着嘴角,眼中的笑有些许凉薄。

  “照顾好自己,等我来接你。”

  倪胭却漫不经心地说:“我这人最爱说谎话,你可别以为我真的有多喜欢你。好感是有的,谁家女儿不爱英雄?不过也只是那丁点的好感罢了。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报复姬明渊。就是想看他被破了局打乱了计划,愤怒急迫的鬼样子。”

  倪胭偏着头,随意将目光懒懒置于一处,笑意阑珊又冷又恨。

  萧却默了默,才开口:“如果我能帮你除掉姬明渊呢?”

  倪胭惊讶地挑眉看向萧却。

  萧却扬起嘴角,那是属于姚国战神的狂傲之笑。

  “我再说一次,照顾好自己等我来接你。”萧却转身朝外走。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倪胭掌心里萧却的第四颗星亮了起来。

  倪胭站在山洞.口望着萧却的身影在雪山中越来越小,她慢慢收起脸上的表情。什么笑啊冷啊恨啊都没有了。她懒懒打了个哈欠,又捏了一下腰侧,面无表情地开口:“白石头,我抗议。下次不要去古代世界了,环境太差劲。”

  白石头吹着空调喝着鲜蚌汤翻着《世界通史》,懒得回答。

  ·

  登上雪山的时候是为了演戏,要一步一步陪着萧却爬上来。可如今只她一个人下山,倪胭直接动用了妖术。瞬息之间已经出现在了熙熙攘攘的京中闹市,而她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一身新的。

  不管朝中如何动荡,京中纨绔子弟还是依旧饮酒作乐。靠在河边的逍遥船管弦丝竹之音麋麋。

  倪胭找到最奢华的那艘逍遥船,然后登上了另外一艘紧挨的普通逍遥船。她打发了仆人,倚窗而坐,手中握着埙,低声吹奏。在一片欢愉温柔的音乐声中,苍凉的埙音格外特别。

  姬星河喝了很多酒,他今日心情不好,相伴的人都被他挥走。忽听见苍凉悲伤的埙声,本来就心情不好的姬星河心情更是烂。

  “谁在那吹这种死了男人的调子!”姬星河寻声望去,从画舫二楼窗户望下去,从隔壁逍遥船窗户看见倪胭的侧脸。

  姬星河一下子愣住。下一瞬,他立刻起身冲了下去。

  倪胭一曲未了,姬星河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倪胭停了吹奏,她仰起头望着姬星河,轻声说:“我在找你。”

  我也在找你啊——姬星河在心里接了一句。

  他笑笑,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好好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那个……我送你回宫?”

  倪胭的眉头皱起来,她望着姬星河摇头:“我不想回去。”

  “好。”姬星河一口应下。

  姬星河将倪胭安排在一处僻静的小院子里,小院中留了许多的仆人照顾着她。

  “这里是我以前和别人赌钱赢来的,平时也不怎么过来。是简陋了点,比不了宫里。你先住着,过几日我再给你换个地方。”姬星河说。

  “已经挺好了,我挺喜欢。”倪胭走到合欢树下仰着头望着树端。这个季节树枯着,有些萧条。

  姬星河把倪胭安置在这里,他却不住在这儿,而是回到自己京中的王府。一方面他怕倪胭觉得不方便,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他要按照往日那般每日回到王府,否则担心姬明渊起疑。

  不过他每一日都会过来。有时候会和倪胭说说话、喝喝酒,如老朋友一般,有时候只是看她一眼。

  时间一天一天流走,眨眼一个月过去。姬星河站在庭院中,望着趴在石桌上睡着了的倪胭。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这个女人是他皇兄的妃子,他将她私藏在这里算什么?

  自从上次争执,他再也没有见过姬明渊。姬星河自诩性情中人,其实他明白自己有着爱冲动的弱点。那日争执之后,他再想当日情景,心中不无悔意。

  倪胭不知道什么时候睡醒了,她抬头望着立在门口的姬星河,唇角挂着淡淡的笑:“你来啦。”

  姬星河眼尾挑起,笑意璀然。

  ·

  青檐宫中。

  温持元看着面前的十二座翡翠屏风上的划痕,脸色发冷。两个小宫女跪在地上,不停地求饶。刚刚她们擦拭屏风的时候不小心在屏风上留下了划痕。

  温持元望着这座屏风有些出神。他似乎透过这屏风,看见倪胭坐在里面轻理云鬓,身影曼妙婀娜。她绕过屏风走来,模糊的身影逐渐看的清了,她斜斜倚靠着屏风,弯着唇笑起,美得惊心动魄。

  “奴婢不是故意的!饶命啊!”

  “饶命啊!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求饶的小宫女将温持元的思绪拉回来,他再看向屏风一侧,哪里还有倪胭慵懒倚靠的身影。

  她失踪已经一个月了,可还好?

  小陈子从外面匆匆赶来,小心打量着屋中情景。

  温持元扫了他一眼,问:“何事?”

  “苏公公身子不利索,让你去躬清殿顶一天的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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