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小狼狗〖01〗_她迷人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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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小狼狗〖01〗

  第157章

  蚌壳微微晃动了一下,白石头知道这是倪胭苏醒回来了。他急忙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玉石面具戴上。

  蚌壳开启,倪胭有些懒散地坐了起来。

  “你在这个世界停留了十年。”白石头望着向倪胭。

  倪胭纠正他:“是十一年。”

  “为什么为他停留了这么久?因为在他身上有和你相似的东西?”

  倪胭自嘲地笑笑,说:“不,他是个千古难得的帝王,而我只是个心思歹毒的坏人。”

  白石头打量着倪胭的神色,既不赞同也不否认她的话,而是说:“你好像并没有像以前那样离不开蚌壳。”

  倪胭偏过头,凑近蚌壳儿轻嗅它的味道,轻声说:“这和烟瘾、酒瘾一样,也不是不能戒。更何况它本来也不是我真正的蚌壳。自从上次陪伴了几千年的蚌壳儿被砸毁,我反倒是没那么依赖它了。”

  白石头犹豫开口:“上次砸毁的蚌壳也不是你原本的,那原本的那一个呢?”

  “碎了啊,碎成粉末撒在了海水中了吧。”倪胭口气随意。

  白石头心里染上几分好奇,不过他将这份好奇压了下去。他与倪胭的关系,不远不近,还不应该过分询问她的事情。他转了话题,问:“要直接开始新的任务世界吗?”

  倪胭摇头,她眼尾挑出几分嫣然,平静的面容立刻生动起来。她说:“任务世界一年,这里一个时辰,所以我睡了十一个时辰,当然得休息一下。”

  她伸懒腰,纤细袅娜的身段懒散妩媚。

  倪胭在这个世界是一个比较佛系的花瓶女明星,接戏看心情,能用脸敷衍过去的戏份绝对不用演技,没有半分任务世界里的认真。

  她决定出去逛街,再吃个饭。

  连续几个世界的穿梭,她再次用倪胭的身份出门,倒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她换了个发型,做了指甲,买了些漂亮衣服,然后一个人去吃了火锅,时间尚早,她又一个人去电影城看电影。不过是随便买了电影票,进到电影院才知道正在播放的电影是她主演的。

  倪胭看着大屏幕上的自己毫无演技的表演。

  演技可真烂。

  倪胭看不下去,起身走出电影院。

  城市的夜生活那么丰富,人来人往勾肩搭背,喝酒谈天。新买的衣服有些重,袋子勒着掌心微微发麻。倪胭经过路边的垃圾桶,面无表情地将名牌衣服扔了进去。

  回家。

  她望着书桌上的白石头,上面有七星阵流光浮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彻底亮起来。

  “怎么选世界啊?”倪胭无聊地问。

  白石头掌心覆在白玉石上,那道七星阵消失不见,隐约出现几道星光。他说:“每一颗星都是一个任务世界,不定时刷新。点开其中一个,可以见到任务世界的情况。看过之后,解决接受任务只要将这颗星拖到正中央的地方,即可开启。”

  “这么麻烦,随便呗。”倪胭指尖随便点在一颗星上,将它拖到了白玉石正中央的地方。

  她走去躺进蚌壳,蜷缩着合上眼,等待着新世界的开启。

  星芒浮动,新的任务世界开启。

  蚌壳合拢时,白石头收回视线,他细细看着被倪胭挑中的世界。

  任务世界:小狼狗的救赎

  原主:许洄沿

  任务攻略目标一:厉准

  任务攻略目标二:厉决

  任务攻略目标三:韦子耀

  原主遗愿:希望哥哥能够好好活下去。

  ·

  这是一个比较特殊的世界。大背景与现代社会相似,却因为陨石砸落灵气倾洒的缘故,人人都可以修炼。实力为尊。

  你想应聘警察?通过灵力三阶中期考试了吗?

  你想应聘外卖小哥?请问是风属性的修者吗?

  你想成为白衣天使救死扶伤?对不起,本医院只招聘天生带治愈能力的木属性修者。

  当然,既然是科技发达的现代社会,即使崇尚武力,也要遵守四大帝国共同签订生效的1000条《和平法》。否则将成为全世界的公敌。绝地监狱的五阶实力派大佬公务员们,左手拿着《和平法》,右手朝你轻轻打一个响指,瞬间让你灰飞烟灭。

  说到修者的修炼等级,一共划分为一阶到五阶五个等级,每个等级又分初、中、后三期。灵气共有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天赋又分ssr、sr、r、n和z五个等级。修炼等级可以不停提升,修炼的属性和天赋却是天生的。当然,天赋为ssr级的天才自然比sr、r和n级更容易修炼。

  至于z级?

  据说,千年前这片大陆曾出现过z级的顶级大佬。不过据说就是据说,现如今,z级天赋的人成为这片大陆中实力最差却最容易被争抢的资源,尤其是z级天赋水属性的人。为什么称这些人是资源?因为他们会被高等级的修者当成修炼最好的炉鼎。

  法律面前应该人人平等,然而当年四大帝国花费七天七夜商定《和平法》,最终给z天赋的人刨除在外,让z天赋的人区别于其他四级天赋的修者,成为可以买卖的货物。

  四大帝国的大佬们理由十分冠冕堂皇——为了世界和平,为了大佬们冲刺传说中的第六阶等级,挖掘宇宙的真谛。

  很不巧,倪胭穿越的原主许洄沿正是z天赋水属性的一级初期修者。

  z天赋的人绝大部分都出生于贫瘠的家庭,成为货物被典卖。但是因为一个家庭中成员的天赋可能不同,所以如果一家人不是全部z天赋,那么整个家庭将会受到法律保护。

  许洄沿比较幸运,虽然他的父母都是z天赋的人,可是家中有一个r天赋的哥哥,所以一家人免去了被当成奴隶贩卖的厄运。

  可是好景不长,在一次冲突中,原主许洄沿的父母被高级修者打死,而她的哥哥许洄河也受了重伤,昏迷不醒。

  许洄沿不仅是z天赋水属性,而且有一张沉鱼落雁容,和细腰袅娜的身段,这种属性的绝色女子往往被称为高昂的尤物。

  许洄沿守在哥哥的病床前天天以泪洗面。她担心哥哥再也醒过不来,她担心没有办法继续支付哥哥的医药费,她也担心自己也要轮为低贱的货物。

  韦子耀是许洄河的同学,他在许洄河昏迷的时间经常来医院探望,逐渐与许洄沿熟悉。一段时间后,韦子耀跟许洄沿求婚了。

  韦子耀跟许洄沿保证可以帮忙支付她哥哥的医药费。

  许洄沿知道韦子耀对她并不是爱情,不过是变相买她回去做他的炉鼎。可是她没有选择。她如果再不支付哥哥的医药费,哥哥就会被医院赶出去。作为z属性的人在社会上能够找到的工作实在有限,而且工资十分低廉。

  韦子耀出生名门,人也彬彬有礼风度翩翩。嫁给她,也许没有那么坏?至少比走进玲珑馆卖掉自己给哥哥治病要好多了。

  许洄沿同意了。

  人心最是不可控。慢慢的,许洄沿发现自己爱上了韦子耀。

  她甚至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开始日夜盼着和他的婚礼。婚礼的日期终于到临,她穿上昂贵的婚纱,走进教堂。

  然而曜北帝国的二王子厉准来到了教堂,用一株资质绝佳的灵气仙草跟韦子耀换了许洄沿。

  韦子耀几乎没有犹豫。

  二王子厉准从韦子耀手中换来许洄沿并不是自己用,而是将许洄沿嫁给了他的弟弟——曜北帝国的小王子厉决。

  小王子是整个帝国出了名的……傻子。

  二王子厉准幼时带着刚出生不久的厉决出门,不小心将他遗失,害得厉决自小在狼群里长大。去年,十四岁的厉决终于被帝王的军队巡了回来。巡回来的厉决生活习性与狼无异,他不会站立,不会说话,也不吃熟食,时刻呈现一种戒备的状态,随时都会朝周围的人发出攻击。

  甚至在皇室为他授予皇室身份认证勋章时,闹了大笑话。一时之间成为了举国笑谈。

  厉准因为幼时丢了弟弟的事情对弟弟一直心中有愧,想要补偿他。一次他带着弟弟出门,厉决多看了一眼路边的许洄沿。厉准派人去查许洄沿的身份,得知她是z天赋的人,便决定将她买回来送给厉决。反正厉决这个状态,正常的女孩儿不会嫁给他。所以厉准想不如找一个z天赋的女孩子照顾他。

  韦子耀没有丝毫犹豫用许洄沿换了一根仙草,这让许洄沿的心碎了。

  她怎么忘了她是z天赋的人,z天赋的人便不是人,是奴隶是货物是炉鼎。爱情?这不是z天赋的人能够得到的东西。

  一个女人的爱有时候会变成恨,恨意滔天的女人一不小心就会变得十分可怖。许洄沿恨韦子耀,她甚至想将韦子耀剔骨抽筋。可是她没有这个实力,也没有办法再接触到韦子耀。

  十九岁的许洄沿嫁给了十四岁的厉决,看着蹲在椅子上吃生肉的狼人小丈夫,因为爱而不得而心理逐渐扭曲的许洄沿开始拿厉决发泄。

  她用鞭子抽他,她将他吃的生牛肉扔到地上踩过再给他吃,她用针扎他的手指,她训练他像狗去叼住扔出去的飞盘,她不停地谩骂他。

  谁让他是个傻子呢?

  厉决没有在人类社会待过一天,可他终究是人。他终究要接触除了许洄沿以外的人。

  许洄沿虐待厉决的事情终于暴露。

  在别国商谈军事协议的厉准回国,得知弟弟被一个z天赋的女人欺凌至此,一怒之下杀了许洄沿。

  许洄沿临死之前终于悔悟,她自知对不起厉决,如今也算是自食恶果。她又想起一直昏迷不醒的哥哥,想起那些有哥哥保护的幸福简单日子,悔恨和委屈的眼泪划过脸颊,她合上眼,最后的遗愿便是哥哥能够早日醒来。

  ·

  接受完原主记忆的倪胭睁开眼,看向蹲在桌子旁的厉决。他十四岁,瞧上去倒像是比寻常十四岁男孩子更矮小一些。许是因为自幼在狼群里长大,极少直立行走,身子还没长开。

  他蹲着的时候,双手成爪抓在昂贵的地毯上,漆黑的眼睛瞪圆,呲着牙,充满敌意地盯着倪胭。喉间各种发出一种古怪的声音,似狼。

  厉决的手背上一片红肿的痕迹。

  她这是穿到了原主正在虐待厉决的时候?

  站在倪胭身边的男仆阿早手中拿着一根擀面杖,显然厉决的手背是被男仆用擀面杖打的。

  “七夫人,您瞧他这个样子哪里像个王子?浑身脏兮兮的,还一副古怪的样子,简直比养的哈宝还脏,可真是好笑哦。”阿早的妹妹阿晚转动眼眸,嘲讽地笑着说道。

  哈宝是城堡里养的一只白色小京巴。

  阿早和阿晚一直是原主许洄沿虐待厉决的帮凶,因为他们两个人也都是z天赋的修者,很乐意帮助原主偷偷虐待尊贵的皇室王子。

  倪胭微微侧过脸,用指腹揉了揉侧额。一瞬间那样多的记忆涌进脑海,她此时有些头疼。

  阿晚有些惊讶地看向倪胭。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夫人哪里怪怪的。明明夫人还是那个夫人,可是微微侧头颔首的动作在她做来,竟是出奇地优雅,带出有一种骨子里的风韵来。

  倪胭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咖啡,让自己平静一下。她重新打量着蹲在一旁的厉决,想着如何攻略这个孩子。

  虐待是肯定不能虐待下去了,不过原主已经虐到了这孩子十多天,想来这只小野狼对原主已经充满了敌意。

  不过幸运的是原主许洄沿这个阶段对厉决的虐待主要是吩咐下人,并不会自己动手。不过即使是这样,厉决对原主许洄沿的印象也不怎么好,看来取得他的好感不容易,更别说攻略得到他的心。

  而且厉准一个月之后就会回来,到时候如果他发现了厉决被虐待的事情,倪胭连厉准也别想攻略了。

  倪胭放下咖啡杯,对厉决说:“起来。”

  厉决自然是听不懂的。

  阿晚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急忙说:“七夫人,他又听不懂。而且这个傻王子不会站呀!”

  “你们两个把他拉到椅子上坐下。”倪胭下命令。

  “七夫人,他不会坐。”

  倪胭撩起眼皮,淡淡瞥了阿早一眼。浓浓的警告意味让阿早一愣,竟是鬼使神差朝厉决走了过去。一旁的阿晚也过去帮忙。

  然而阿早的手刚搭在厉决的肩膀,厉决瞬间转头咬住阿早的虎口。

  “你这个畜生赶快松手!”

  阿晚立刻去推厉决,兄妹两个齐心协力才将厉决推开。而阿早的手上已经鲜血淋漓。

  倪胭淡然地看着这一幕,吩咐:“去厨房那一块生牛肉来。”

  厉决不喜欢吃熟的食物,但是原主许洄沿厌恶看见他大口吃生肉的场景,不准许家里给他准备生肉。

  阿早很快端过来一碟生牛肉。

  厉决猛地转头,他吸了吸鼻子,漆黑的眼睛亮起来。他的眼睛追随着那盘生牛肉,直到那盘生牛肉被放在了倪胭面前。

  倪胭拿起刀叉,不紧不慢地切着生牛肉。肉是生的,里面还有些尚未完全解冻,自然有些难切。倪胭的手指用力捏着刀子使劲儿切割,刀子划动盘底发出清脆的声响。生牛肉被逐渐切开,鲜血从肉质里流出来,化开在雪白的盘子里。

  她微微偏着头,目光柔和,神态悠闲。

  这样的场景不知道怎么的,就让一旁的阿早和阿晚觉得有些古怪,莫名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倪胭切下一小块生牛肉,用叉子叉着,然后递给厉决。

  厉决明亮的眼睛里浮现一丝怀疑。然而这丝怀疑很快一闪而过,他朝着倪胭一跃而起,准确无误地咬下叉子上的生牛肉,而后迅速退回原来的地方如先前那样蹲着,而那一小块生牛肉直接被他吞咽,完全没有咀嚼。

  他的动作实在太快了。即使倪胭非人类,以她身为妖的反应来说,厉决的动作也过分迅速。

  “我的天,不愧是在狼窝里长大的。七王子不会这些年一直都是这样和狼抢食物的吧?”阿晚在一旁念叨着。

  阿早因为被厉决咬了一口,有些不满,他重重“哼”了一声,说:“快有什么用?还不是个笑话。这种怪物都能是王子,真是不公平!”

  倪胭这才第一次抬眼认认真真地打量着阿早和阿晚,她慢悠悠地开口:“你们两个的话是不是太多了,嗯?”

  阿早和阿晚都愣住,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们和原主许洄沿虽然是主仆关系,但是因为原主也是z天赋的人,阿早和阿晚本来就没有拿出对待上等人的眼光看待她。偏偏原主许洄沿骨子里自卑,也没把他们两个当奴仆,而是当成了可以说话和询问意见的朋友。

  “七夫人,奴婢知错。”阿晚偷偷拉了一下阿早的袖子,阿早也跟着赔礼道歉。

  两个人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没当回事。“七夫人”这个称呼叫得好听,可是身为z天赋的许洄沿不过是个炉鼎,还是傻子王子的所谓夫人。阿早和阿晚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也许七夫人今天不高兴了呢?

  留着这两个人还有用处,倪胭暂时不处理他们,而是继续切盘子里的生牛肉,她故意用力让刀子和盘子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听见这个声音,厉决的脖子立刻伸长,漆黑的眼睛死死盯着倪胭的手。

  当倪胭又切下一小块牛肉,插在叉子上时,厉决的后背弓起来,像蓄势待发的箭,随时准备冲上去。死死盯着着叉子上的生牛肉,厉决咽了口唾沫。他已经很久没有吃饱肚子了。他不喜欢吃熟食,可是这里没有生肉,起先他并不吃仆人扔给他的饭菜,后来实在饿极了才吃一些。不过他仍旧不喜欢,吃的不多,所以胃里一直是空的。

  现在,他又看见的了新鲜的牛肉。

  如果还在狼群,这个时候的他一定已经冲了上去。来到人类社会一个月,这个孩子吃了太多的亏,不断的吃亏中,他也在学习。意识到如果没有得到准许冲上去,可能换来的就是一顿毒打。

  倪胭把身旁的椅子拉得更近一些。她拍了拍椅子,又对厉决晃了晃手中的叉子。

  厉决漆黑的眼眸中浮现一抹茫然。

  倪胭把叉子又朝厉决递过去一点,在厉决身子往前倾准备冲过来时,她又将手收回来,拍了拍身侧的椅子。

  厉决眼中的茫然更浓。

  倪胭温柔地望着他,眉眼间带着浅浅的笑。

  厉决死死盯着那块生牛肉的视线移开,看向倪胭的眼睛,而后又看了看倪胭轻轻拍着的椅子。

  他喉间发出类似“嗷呜”一样的低音,身体一跃而起,蹲在倪胭身侧的椅子上,一口咬掉倪胭手中叉子上的生牛肉。

  又是没有咀嚼直接吞咽,他吃掉生牛肉之后死死盯着倪胭的脸,十分警惕。

  倪胭觉得这孩子如果身上长了毛,一定所有毛都竖了起来。

  这一幕看傻了一旁的阿早和阿晚。兄妹两个觉得七夫人今天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倪胭又去切盘子里的生牛肉。

  厉决盯着倪胭手中的刀叉,他仍旧呈现一种戒备的状态,只是这种戒备的状态比起之前稍微有所减淡。

  倪胭切生牛肉的动作实在是太慢了,厉决飞快地舔了一下嘴唇,他饿,真的好饿。他等不及了。他朝着那盘生牛肉迅速伸出手,想要去抓。他的动作快,倪胭的动作比他还快。

  厉决抓到生牛肉的瞬间,倪胭手中的叉子刺中他的手背,他“嗷呜”尖叫了一声,迅速收回手,手中抓着的生牛肉又重新掉回了盘中。

  他身子向后缩,后背贴在椅背上,舔了舔流血的手背,充满敌意地瞪着倪胭,瞧那样子似乎随时会朝倪胭冲过去,咬断她的脖子!

  倪胭却在这个时候第三次朝他递过去切好的一小块生牛肉。

  厉决愣了一下。

  肉是香的,叉子是疼的。

  厉决似乎犹豫了,他仍旧朝倪胭凑过去,只是这一次他有些抵触那支刺伤了他的叉子。就这么冲过去,这支叉子会不会像刺破他手背一样刺穿他的嘴?

  可是肉真的香。

  厉决试探地一点一点朝倪胭凑过去,慢慢咬住那块生牛肉。那支银色的叉子一动不动。他咬住生牛肉之后迅速后退,将肉一口吞咽。

  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再被扎。厉决茫然不解地望向倪胭,望见一双赞赏的明眸。

  倪胭又开始切牛肉,厉决的警备状态又解除了一些,他望着倪胭的手指,安静地等待着。

  倪胭望着厉决的眼睛摇头,她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腿,又指了指厉决的腿。

  厉决眨了下眼。

  倪胭试探着朝厉决伸出手,握住他的脚踝。厉决刚刚放松下来的身体再一次紧绷,喉间又开始发出唔噜之音。

  倪胭握住他的脚踝动作轻缓地向下拉去,想要将他踩在椅子上的脚拉下去,让他学会“坐”。

  她在做这些动作的时候,眼睛一直望着厉决,让他看见她眼中的真诚。在狼群里长大的孩子,有着动物的野性,也有着动物的单纯。

  很长一段时间的试探和僵持之后,倪胭终于将他的两条腿从椅子上拉了下去,让他第一次在椅子上坐下。

  这样的动作对于厉决来说是陌生的,他有些不安。上半身一直在动来动去。这是动物没有安全感的表现。在他就要重新跳起来在椅子上蹲着之前,倪胭将叉子上的生牛肉塞进他嘴里。

  吞咽已经成了一种本能。

  生牛肉入肚,厉决不乱乱动了,他转过头来,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倪胭。倪胭已经将手中的刀叉放下,双手放在膝盖上,脊背挺直,优雅漂亮。

  盘子里的生牛肉还有很多,厉决还想吃。

  他眨了下眼睛,竟是学着倪胭的姿势将两只握成爪的手放在膝盖上。然后弓着的脊背慢慢挺直。

  他的学习能力果然没有让倪胭失望。

  倪胭望着厉决缓缓弯起眼睛,她揉了揉厉决乱糟糟的头发,温声细语地夸他:“阿决,真乖。”

  厉决的脖子忽然往后缩了一下,漆黑明亮的眼睛闪过一道亮色。

  倪胭继续切牛肉,一小块一小块地喂给厉决吃。厉决似乎明白了不用抢也能吃到,如果抢夺反而会被叉子扎手,他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两只手搭在膝盖上,一动不动,等着倪胭来喂他。

  阿早和阿晚早就惊呆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个小傻子王子居然这么容易就被七夫人训练得学会坐了?

  倪胭知道吃生肉不好,也知道厉决不咀嚼直接吞咽不好,可是这些事情急不得,得慢慢来。

  一盘子的生牛肉被倪胭全部喂给了厉决。厉决趁着倪胭将头偏向另一侧抽取纸巾擦手的时候,飞快拿起桌子上的盘子来舔。

  倪胭回过头看见他的动作愣了一下。她微微蹙起眉,拉长了腔调喊他:“阿决——”

  厉决的眼睛从白盘子上面偷偷去看她,他黑漆漆的瞳仁目光炯炯,泽满灵光。他与她对视了一瞬,默默将手中抓着的盘子放了下去。

  倪胭再次摸了摸他的头,声音也温柔下去:“乖啊——”

  厉决歪着头,安静地望着她。

  倪胭吩咐傻乎乎站在一旁的阿晚去拿医药箱。然后倪胭用左手指了指自己搭在膝上的右手,又指了指他的右手,然后朝他伸出手去,说:“把手给我。”

  厉决又警惕起来,搭在膝上的双手再次成爪形。

  倪胭朝他伸过去的手悬在他面前,安静地等着。

  “七夫人,医药箱拿过来了。”阿晚将家用医药箱放在桌子上,又将盖子打开。

  厉决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医药箱,消毒水的味道让他抵触的皱起眉,后背又有想要弓起来的趋势。

  倪胭欠身,主动拉住厉决右手手腕。厉决迅速收回手,他的力气极大,直接将倪胭的手甩开,撞在桌沿。倪胭“唔”了一声,眉心蹙起,吃痛地揉着手背。

  厉决愣住了,他伸长了脖子去看,将倪胭的手背上红了一道。他眨眨眼,心虚地微顿下去。

  倪胭带着嗔意地瞪了他一眼,重新朝他伸出手。

  厉决犹豫了一下,终于将右手递给她。倪胭瞬间笑了起来,犹如三月拂面的微风。她用棉签蘸了消毒液轻轻擦拭着厉决手背上叉子刺过的痕迹。药水流进伤口,厉决疼得吸了口气,瞬间想要将手收回去。

  倪胭紧握着他的手腕没松手,撩起眼皮瞪了他一眼。

  厉决悄悄去看倪胭手背的红痕,一声不吭不再挣扎,他偏过头去,也不再看倪胭在他手背上的伤口上涂抹乱七八糟的东西。

  倪胭撕开白胶布,将纱布固定在厉决的手背上,说:“好啦!”

  厉决转过头来,好奇地打量这自己的手背。他用左手捅了捅白色的纱布翘起的一角,不明白这是什么东西。

  倪胭毫不留情地拍开他的手,说:“这样手上的伤才能好得快,懂了吗?”

  厉决眨眨眼,他不懂。

  “不说话,我就当你懂了哦。”倪胭心情很好地将东西收进医药箱里。

  她起身,往楼上走去,刚迈上楼梯没几步便停下来,一手搭在扶手上,慵懒转身,轻轻勾唇,朝着厉决招手。

  厉决立刻从椅子上跳下去,一个跃步冲到倪胭身边。

  倪胭望着蹲在她脚边的厉决微微皱眉。她一皱眉,厉决便歪着头陷入沉思,不明白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当倪胭朝厉决伸出手的时候,厉决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就将手递给了她。

  动物都有很强的警惕性,可是若动作对你放松了警惕,把你当成可以信任的人,就会放下所有的防备,完完全全地信任你。

  倪胭牵住厉决的手慢慢向上拉,厉决的手臂不断被抬起,最后他的身体不得不慢慢被拉了起来。

  那双习惯了蹲坐的双腿一点一点被拉直,膝盖仍旧微微弯曲,却已经取得了极大的进步。

  “真乖。”倪胭眸光转动,笑意盈盈。

  厉决不知道她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隐约知道她似乎很高兴。十四岁的瘦小少年就算站直身体也比倪胭矮了一头,何况他如今尚且站不直。他歪着头,黑漆漆的眼睛里有了不满,不满自己比她矮。

  倪胭拉着厉决的手,带着他一步一步上楼。

  厉决走得有些烦,他不想走了。他停下来,甩开倪胭的手,倪胭询问地看向他。厉决忽然纵身一跃,朝着前面的楼梯跳去,一下子跳到了七八级台阶之上,他回过头来,兴奋地望向倪胭。

  倪胭却板起脸,不高兴地摇头。

  厉决挠了挠头,黑漆漆的眼睛黯淡下去。倪胭继续上楼,走到他身边的时候,再次朝他伸出手,厉决立刻将手递给她,仍旧她牵着一步一步往上走。

  城堡中的环形楼梯绕成一个环,很长很长,似乎一直走不到尽头。厉决那双微微弯曲的腿逐渐伸直。

  一直走到顶层五楼停下来,倪胭这才松开厉决的手。

  厉决觉得走楼梯一点也不好玩,枯燥极了。枯燥的重复动作让厉决不耐烦地连连打着哈欠。

  五楼是看风景的好地方,落地窗前摆着一行长长的沙发。倪胭走过去坐下,朝厉决招手。

  厉决似乎忘了刚刚是怎么走路的,他仍旧用过去十四年的习惯纵身一跃,跳到倪胭身边,倪胭用力敲了敲他的腿,重重的力道让他吃痛,他才后知后觉地将踩在沙发的脚拿下去,安静地坐在倪胭身边。

  倪胭便不再理他,悠闲地靠在沙发上,从落地窗望向外面的风景。

  不多时,肩头一沉。

  倪胭轻轻转过头,看见厉决靠在她的肩上,睡着了。

  倪胭端详着他的脸。

  即使还是个孩子,乱糟糟的头发也掩饰不了他锋利俊俏的面容,等他的五官张开了,身量也拔高,还不知道要被雕琢成何等鬼斧神工的俊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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