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利刃_偃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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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利刃

  “你该不是在与我说笑吧?”唐榆满脸的诧异,“你刚才还说自己想留下。”

  “那是过去。”

  同尘搓了搓手心,双眼直视前方,似乎正专注看着纷纷扬扬的飘雪,又似乎整片天地都未被他纳进眼中:“我从来就不曾对仲裁院有过什么念想,当初进来也只是为了师父。所谓道门、天下、公道……说着是大义凛然、光正威风,可实际上,这些跟我又能有多大关系呢?”

  唐榆闻言皱起眉头,听他放轻了声音继续道:“我被踩进泥里的时候,把我拉扯起来的不是仲裁院,也不是什么公道,而是河西崔氏的六公子,崔镝。”

  “你……”

  如果说平日里听人提起舅舅曾经的尘世身份会让唐榆有些恍然,那么此时听见这名字被同尘字字清晰地吐出来,他却只觉一阵心悸。

  “我是因为师父才留在仲裁院的,那些什么训令、条规,我可从来没把它们当回事,只是在遵照师父的吩咐罢了。如今仲裁院换了人做主,我却不想换个人的话听。”同尘转过头看向他,目光平静而坚定,“师父现在的身体……你应该也有数了,我是想一直跟着照顾他的。他若要离开仲裁院,或是到处走走瞧瞧,或是回河西故居去,我都陪着;他若想留,我也便随着留下做些文书事务,但再像先前那样四处巡行司法外务是不可能了――我放心不下。”

  唐榆愣住了,却是想起前任司法长老对他的评价:公道之刃。

  由同尘来接掌司法的决定是长老亲自定下的,这话是说他不问因果、不计代价,凡是仲裁院下颁的裁决令,无论面对的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他就算拼了性命也会十成十地将令书完成,替仲裁院为天下弘彰公道。

  某些时候简直就像一具傀儡、一把兵刃,只知行其事,再无多余的反应。

  记得有一回,同辈的弟子里出了个以权谋私给家族行方便的,仲裁给出的处置是废去四肢灵脉,逐出仲裁院。他们当时尚且青涩,朝夕相处的情分摆在那里,一时都不忍动手,连唐榆也不免有一瞬犹豫。唯独同尘面不改色,听完仲裁的决断,没有半点迟疑就立即上前动手废了那人的修为。

  他也正是在这时入了司法长老的眼。

  现在看来,同尘压根就不是什么“公道之刃”,甚至不是仲裁之刃,而是一把完完全全只能由昆镝――或者说崔镝所掌握的利刃。

  “所以司法长老这位置,我不合适,你还是另择人选吧。”同尘说话间就把自己今后的路给安排好了,说完看唐榆还一副呆愣愣不灵光的表情,叹着气无奈道,“算了,当前情势特殊,在你找到合适的人之前,我可以暂代司法一职,但先说好……”

  “仲裁!”

  同尘的话还没说完,只听西侧远远传来焦急的呼喊声,几个金鳞玄袍的仲裁院弟子再顾不得要掩人耳目,踩着飞剑就冲唐榆的方向疾驰而来。

  “怕是出事了……”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避开了昆镝歇息的山洞,匆匆朝着那几个弟子迎了过去。

  ……

  铛,铛,铛。

  长仪一手拿着一块铁片,故意用力在地上敲得叮哐乱响,不大的房间里便重重回荡着刺耳的杂音。

  动静传出不久,房门就被嚯地打开来,两三个身形精瘦的黑衣人同时从外边探着头往里看,其中一个更是直接走到了她面前,皱着眉,居高临下地看着正半蹲在偃甲旁边敲铁片的她。

  长仪认出他就是那天与阿姐打斗、被伤到了胳膊的那人,便也没给他好脸色看,随手将两块铁片哐当当地扔到他脚下。

  “你们找来的这都什么劣等矿?听听,这声音一听就脆得很,怎么用在机关上嘛!”她极力摆出了大家小姐的跋扈架势。说来惭愧,虽然她的确出身门族没错,但阮夫人家风慎言,养女孩也是往温谦恭礼的方向上管教,她还真没有跋扈的经验,只好尽己所能地做出挑剔不讲理的样子。“我不是说了,青原铁定要挑那南部矿场里出产的要纯粹的银灰色,被火芯烧着也不泛红的才好。”

  那人看看脚边的铁片,又看看她:“南矿的青原铁早在七月就被订空了,寒季没人开采,这还是从一个下家手里拿到的。”

  “你们不会自己去采?采矿的劳工是低阶修士耐不住寒,难道你们也怕冷?”

  长仪知道自己这话绝对属于无理取闹了,眼前的黑衣人眉头抖了抖,深吸了一口气才维持着平静回应她:“你……您就不能先用这些将就着?”

  “能啊,我是没问题,这机关会不会有问题就不知道了。回头要是出点什么事,你们主子不满意,到时可别再来找我。”

  “……”

  黑衣人的脸色变幻不定,最后还是退了一步,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道:“您且等着,南矿的青原铁……这就弄去。”

  “把门给我留着,这屋里头闷死了,影响黏胶凝固!”看他黑着脸转身出去,长仪又在原处添上一句。

  房门被砰地用力关上,随后却是从外头轻轻推开了一道细细的小缝,这就算他们给长仪留下透气的口子了。

  长仪也不嫌弃,蹑手蹑脚地几步上前,凑在门缝边上附耳听着外头动静,一阵模糊的交谈声后,似乎有谁的脚步由近及远,而后便渐渐听不到声响了。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自从那次被朱邪烈撞见幻境的事情,魔族对她看管便加严了不少,不仅贴着门窗设立的阵法加强了――如今连窗外的风都吹不进来,门口还增派了几个守卫,听见屋里有点什么声响就要开门查看,每每让长仪又是羞恼又是气结。就算他们什么都不做,光是想到有人在外头时刻守着自己,也够叫人心烦了。

  后来长仪索性按着先前整治元赋的法子,有事没事便故意弄点动静出来,对他们也是百般刁难指使,叫他们也不得好过,最好以后都懒得搭理她。

  反正朱邪烈越是这样严守着她,就越表明她手握的筹码分外重要,她这也算是有恃无恐,踩着底线试探朱邪烈能对她容忍到什么地步。

  只是想起这人,便自然而然联想到竹青说的朱邪族和魔君的事。昆五郎……在接触到魔族以后,他是不是也对自己的身世有过猜测呢?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可他最后与魔尊的同归于尽,究竟是不得已而为,还是猜出了内情以后的抉择呢?

  ――她也有段日子没有见到竹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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