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太阳与太阳_恶党的驯服主角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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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太阳与太阳

  安瑟和玛琳娜站在纷争堡下城区街道的边缘,再往下就是深不见底,积淤着污水和垃圾的矿坑底部。

  委托已经顺利完成,安瑟并不在乎那个男孩到底想不想回去,直接把他敲晕带回到了纷争堡,回到了这个他情愿做别人玩物也不回来的地方。

  年轻的海德拉看着茫然望向矿坑深处,好似凝望着无尽深渊的玛琳娜,轻声道:“你还有很多不解的地方,甘泪卿。”

  玛琳娜在这起小小世间中窥见的荒诞,只是这世界的一角。

  社会的构成无比复杂,从一件事,一些人,便确定整个世界的全貌,显然并不合理——不是所有凡人都是这份委托中的那个男孩,也不是所有超凡者都是支配着纷争堡的恶人。

  少女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但她却没法持有什么乐观的心态。

  因为无论外在的表现到底是什么样的,超凡与平凡根源上的差异,都不会有任何改变和动摇。

  那是凌驾在社会矛盾,凌驾在所有斗争,压迫,黑暗之上的,终极的不公。

  而在这不公的基础上所演化的社会现象,又是另一回事,是更加庞大,复杂,宛如参天巨树的地下根系一般,盘根错节,难以拆解的困境。

  想要从这几天经历的这些事看清本相,显然有些太过天真,安瑟也从来没期望过玛琳娜现在就能理清思路。

  “安瑟先生。”

  玛琳娜的声音依然很轻,有些恍惚,她甚至忘了用浮士德来称呼安瑟,又或者说……她现在真的很需要帮助与依靠。

  但安瑟并没有做什么多余的事情,他只是轻轻应了一声,等爱着玛琳娜的回答。

  年轻的海德拉怎么会看不出玛琳娜的状态和心意?

  早在赤霜领时,出于驯服希塔娜的目的,安瑟就已经顺手将玛琳娜调教到死心塌地的程度。在那时,他还没有对这个女孩抱有太大的期待。

  但随着时间推移,玛琳娜的身上逐渐显露出了那个紫罗兰夫人的影子,她对自身能力的苛刻要求,和对自我提升的不懈追逐,让安瑟逐渐改变了些许看法。

  更重要的事,在这个过程中,她对安瑟的依赖几乎没有加深,这是极为难得的。

  本以为玛琳娜能够很好的维持住自我,但随着时间推移……她似乎还是向着无可回头的深渊逐渐滑落,而这并不是安瑟想看到的。

  书并不是去读就能看懂的,知识并不是获取就能理解的。即便安瑟花了很长很长时间,筛选记录下了来自那个世界的珍贵知识,也不代表他的手下都是将其融会贯通的人。

  要在这个与其相比绝对是“落后”的时代中,找到能理解,剖析这些知识,并将其化为己用的天才,其难度与把普通人变成超凡者相比也不遑多让。

  玛琳娜有这个天赋和能力,安瑟不希望她沦落到那个最无价值的境地。

  现在回想起来……更多的可能还是由于希塔娜的原因,玛琳娜和自己的亲密程度显然高于正常的上下级关系,她对自己的依赖越发深重,也是无可避免的事情。

  要说后悔肯定算不上,但安瑟的确有些遗憾,自己当初对玛琳娜下的手,多少有些太重了一点。如果留有些余地的话,她现在应该会更专注于自我提升上。

  因为得到的只是一声平静的回应,玛琳娜沉默了很久很久。

  她将自己的视线从那漆黑的矿井深处移开,落在安瑟的侧脸上。

  “安瑟先生,我能为您做些什么?”

  曾几何时,在艾妮丽莎与弗拉梅尔的温柔和期盼下长大的男孩,一直抱有改变帝国的幻想。

  他有着来自另一个天地的知识,一个在社会制度,思想道德上,更先进的世界的知识。彼时的安瑟信心澎湃,他相信自己的能力,也对未来充满了期望。

  即便在艾妮丽莎陨落于命运那恶毒至极的谋划后,安瑟也依然抱有改变帝国的些许念想。

  但随着与明芙萝的决裂,在惊觉到命运就是期望着变革的到来时,安瑟便将这个梦想彻底埋葬。

  仇敌所要达成的一切,无论是什么,都是他要阻止的东西。

  直到明芙萝以性命为赌注破除了这份魔障,安瑟才开始逐渐拾起一些……被他早早舍弃掉的东西。

  玛琳娜发现了这是安瑟对她的一场试炼,但同时她更能明白,安瑟想要做出某些改变。

  就在这混沌的世界,在这终极的不公之上,做出不可能存在的改变。

  毫无疑问,她是对的,但——

  但你给的回答,不应该是这个,玛琳娜。

  安瑟心中轻叹一声。

  不该是能为我做些什么,而是……能为此做些什么

  即便心中如此想着,可安瑟却没有选择再去提醒玛琳娜。

  他所做的提醒已经够多了,作为聪明人的玛琳娜假如对此还没有任何反应,那就不是无法理解,而是自甘沉沦。

  自甘沉沦……

  玛琳娜,这个世界的残酷本质,仍旧无法激起作为凡人,作为最大受害者的你,心中的不甘吗?

  为什么直到这一刻,在直面这份扭曲和病态的这一刻,身为聪明人的你在如此恐惧的关头,却还想着……为我做些什么?

  你就不曾有自己的想法吗?你到底在追逐着什么呢?

  心中如此思量着的安瑟凝视着少女憔悴的面庞,身为凡人的她,仍没有从那份恐慌和惊惧中脱离,按即便再怎么悲怆乃至绝望,她都依然在念着安瑟,她所想的依然是自己能为安瑟尽到什么力量

  这是令人动容的忠诚,安瑟也从认可这份忠诚,更希望……仅仅只是忠诚。

  “为我做些什么吗……”

  将所有思绪埋藏于心底的安瑟轻声说着,那双海蓝色眼眸依旧满是玛琳娜无法看透的幽深。

  噂在玛琳娜那紧张而期盼的注视下,安瑟笑了笑:“一切事务,尽你所能就好。”

  这有些空泛的话语让玛琳娜为微愣神,但她还是用力点头,坚定回应道:“我会的,安……浮士德先生。”

  所以……这才是安瑟先生的目的吗?

  以冒险者的身份君临西国,在寻找伊沃拉的同时,试图着手改变西国的现状?

  玛琳娜当然也清楚,西国不可能所有地方都是纷争堡,她也愿意相信,真的存在愿意为平民无私付出的超凡者,因为她最亲密的人,就是这样一个天真又愚蠢的姑娘。但世人对她的评价,也早已反映了最真实的现状。

  对平民的拯救和付出……是天真而愚蠢的。

  改变超凡者和普通人的现状……

  安瑟先生,到底打算怎么做到这件事呢?

  玛琳娜已经有了新的思路,这世界的残酷本相令她惶恐不安,但她还是冷静了下来,没有花太多时间。

  因为安瑟就在她的身边,这让她充满了信念与力量。

  即便这个世界再怎么糟糕,安瑟先生……也会试着去改变它。

  改变……安瑟先生,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吧。

  在赤霜领时,安瑟从没有在玛琳娜面前避讳自己的阴冷手段,甚至会主动给她讲解很多东西,那时的玛琳娜就已经觉察到,安瑟在背负着什么她无法理解的,非常沉重的东西。

  她从很早开始就想摸索出安瑟一系列行动和计划的终极目的,但那茫茫迷雾和无懈可击的罗网,根本不是一个小小村姑能够看破的,而安瑟本人对玛琳娜来说……则更是一片神秘宏大的无尽海洋。

  即便如此,玛琳娜也在迷雾中勾勒出了几分源自安瑟内在的真实样貌——他并不是出于纯粹的残忍和恶意犯下恶行,而是迫于未知的重压。

  只是现在,那种东西好像消失……不,也不能说是消失,它可能依然在影响这安瑟先生,但安瑟先生已经不那么束缚压抑着自己了。

  想到这里,跟着安瑟的玛琳娜的眼眸微微垂落。

  从同样作为从蛮荒雪原中走出的少女,玛琳娜并没有希塔娜那样绝对的善恶观念。

  她比希塔娜更聪明,自然也更纤细而敏感……在小时候,善恶对玛琳娜而言就只是一种没有实际意义的名词了。

  但归根到底,她的内心也依然留存着与希塔娜相同的朴实善念,只是并不像自己妹妹那样如烈阳般炽热澎湃而已。

  如果安瑟愿行善事,如果安瑟不再因为那未知的压迫而铸下恶行,那么玛琳娜便发自内心的为此感到高兴。

  ——倘若玛琳娜只是一个有点小聪明的女孩,倘若她只是单纯慕恋着安瑟的女孩,那也就到此为止了。

  但玛琳娜之所以是玛琳娜,正是因为……她并没有因此感到高兴。

  她在担忧,甚至有些……害怕。

  对于一个早已习惯行恶,并且不对自己的恶行和残忍有丝毫犹豫与踌躇,意志和心灵都已冷冽如钢的恶党来说……

  这种解脱和改变,真的是好事吗?

  从漆黑阴冷的鬼蜮中走出,只会被滚烫的烈阳灼烧得遍体鳞伤。

  玛琳娜无法得到答案,但无论如何,她都会想办法为安瑟尽到自己力量。

  “甘泪卿,这几天你跟我分开,会影响到你吗?”

  走在前面的冒险者轻笑着问道。

  “不会的,浮士德先生。”他身后的瘦弱冒险者柔柔答道,“我还不至于一离开您,就惊慌失措,无所作为。”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安瑟先生,无论您想成为太阳,还是继续在阴影中前进,我都一定会紧随您的脚步。

  我一定会,成为您的力量。

  一片虚无的迷界之中,闪烁着无尽的星光。

  冒险者踏入门扉,无非是从主位面踏入到零点迷界之中的其他位面世界里,而这个过程中最大的危险,自然只有“穿梭”这件事。

  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那其实就是无尽的零点迷界本身。

  自这通道中迷失,就相当于坠落在了世界之外,且不说能不能找到回去的方法,这“世界之外的世界”,就不是任何超凡者能够存活的。

  在弗拉梅尔带上希塔娜她们进入零点迷界时,已经颇有成长的狼小姐,甚至无法目视迷界的存在。

  唯有神灵种,能够横渡这片闪烁着无尽光芒的,没有界限的世界里。

  而就在这数之不尽的永恒星光之中,明灭着一点……不一样的光。

  那是摇摇欲坠,有如风中残烛,但却始终没有彻底熄灭的火光。

  “艾菲桑徳……你这婊子养的……贱人……”

  那火光中的声音无人能够听见,倘若恨意和憎怒能化作实质,那这声音因当能在迷界之中,掀起一道连无尽星光都无法遮掩的狂怒浪潮。

  仍在饱受血焰焚烧之苦,几乎已经不成人形的某位大皇女,疯狂而恍惚地呢喃着:

  “你为什么还没死……为什么……还没死!!!”

  伊沃拉早已遗忘自己在零点迷界,在不同位面漂流了多久。

  不同的时间流速和不变的永恒焚烧彼此交叠,毁灭着她的肉体,摧残着她的心智。

  但伊沃拉还是没有死去,她不想死,更不能死。

  “我是……皇帝。”

  仅依靠这份执念,维持着最后一缕神志的大皇女在血焰中低语。

  “我是帝国唯一的皇帝,我是永恒不死,要征服整片大陆……要让海德拉,让龙王,让唤溟者……让所有自以为是的杂碎统统下跪磕头的皇帝!”

  “海德拉……安瑟……”

  血焰之中,那双眼眸闪烁起刺目的癫狂猩红。

  艾菲桑徳最后的反扑,是不是在安瑟的算计之中?

  在这漫长的痛苦之中,伊沃拉没有余力去思考这个问题,准确地说,是没有余力去分辨对错。

  ——她已经完全认定了一点,那就是自己现在的惨状,和安瑟全然脱不开关系,这就是那个魔鬼极致恶毒的算计。

  “你必须……付出代价!”

  她再度挤榨起所剩无几的力量,开辟出一道通往位置世界的门扉,由以憎恨和狂怒为燃料的太阳,就这么坠入其中,不知去往何方。

  伊沃拉已经这么重复做了不知道多少次,她不知道自己会遇到什么,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会到哪,但始终没有放弃。

  还有无限的野心,无限的欲望等着我去满足,我怎么能毁灭在这里,我是皇帝……我是皇帝!

  我是皇帝,我是……神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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