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臣服
时间稍微往回拨一些。
距离“催更小队”副本失利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他们中的一些人或许已经走出了失利的阴影，但仍然未能走出这片漆黑的银针森林，回到雪松领。
有趣的是，之前差点因为女友速度太慢而让其退队的七夜，此刻却成了队伍行进速度如此之慢的主因——夏亚把他踹成了重伤，单纯靠治愈之水教团的牧师是无法瞬间治愈的，毕竟后者更擅长的是驱散疫病和毒素。
更别说这股安静而诡异的氛围之下，还有更尖锐的情绪在酝酿。
终于，它迎来了爆发。
“你为什么拦着我？？？”
七夜冲单推人的背影吼道。
后者正像孙大圣扛着金箍棒一样扛着法杖晃悠着往前走，听他这么问，也站住了脚步。
“拦住你只是不想遭遇一场团灭而言。我现在实在没那个心思跟你一帧一帧抠录像来验证这件事，我只想回到雪松镇温暖的旅馆，喝上一杯低酒精热饮，然后下线休息。美美地睡一觉它不香吗？”
“所以你也觉得我是在胡搅蛮缠？”
七夜心头涌起无穷的委屈，他难以置信地望着同伴，像是第一次认识了他。
“你也觉得那家伙说得对？？？”
“七夜，你什么时候这么……这么无理取闹了？？？我实在想不通你为什么会这么、这么、这么纠结这件事。”
单推人罕见地严肃起来。
“这只是一次副本失利，你武斗失败，文斗又没喷过对面，以前开黑的时候也不是没遇到过，你什么时候抓着不放了？”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只因为在奈奈面前丢了脸，同时还丢了你在「曼荼罗」往上爬的野心，伤了你的自尊心吗？”
七夜的脸色大变。
单推人的话像是一把刀子，精准地剖开外在，触及到了七夜真正在意、却没有说出口的东西。
银针森林里，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七夜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看了看单推人，又看向阿鱼，最后看向自己的女朋友。
但是，后两者都避开了他。
事实上，这段无声的行进过程中，单推人已经和另外两人私底下解释了这件事——如他说的那样，他几乎是将七夜的录像逐帧分析给她们看，来判断这是否在当前玩家的可完成范围内……
答案很简单，这是可以的。
重甲骑士看着无敌，实际上对于高破甲和穿透物理近战来说，一旦出其不意，并且掌握了目标下意识的防守趋势，成功预判，就能做到一击重伤。
这只取决于武器的特效和材质的「锋锐」词缀等级。
而且，目前市面上就有武器可以做到，甚至比银槲之剑做得更好——后者只是将骑士那厚到不讲理的重甲平衡到和夏亚本身一样的皮甲程度，然后刺穿，可如今市面上就流通着来自大师“乐芙”之手的「熔岩」系列武器，每一件武器粗胚都有三条高达「锋锐vii」的的词缀……
和这种专门为了“破重甲”而生的武器相比，银槲之剑甚至有些不够看……
而且，身为「索伦之眼」控制者的单推人也比谁都清楚，在他全知全能的十分钟里，那个75级的老阴比盗贼可是躲在哨塔上连屁股都没有挪动一下……
原因他也猜得到。
再强的盗贼，也无非是暴起发难的瞬间最具威胁，一旦这十分钟内他的偷袭被人摸清了规律，那么也就不那么致命了……
所以，这家伙倘若真如七夜说的那样是个作弊者，他根本没必要这样伪装……
又或者，他通过精心伪装、通过开挂将自己的表现出的实力控制在“系统许可”的范围内，让别人看不出来？
好家伙，倘若真是这样，那又是怎么被七夜认定是挂的？
这根本就是诡辩！
可单推人很确信，一旦他把这些话都说出来，七夜一定会这样诡辩。
因为他已经预设了立场，那么从结果倒推出的任何理由都是合理的。
换句话说，他极其偏执。
偏执到不愿意清醒。
所以，身为局外人的奈奈酱和鱼渔与虞也冷静了下来，此刻面对七夜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避开他。
见到另外两名队友也“背叛”了自己，七夜的委屈升华到了又一层高度。
悲观又绝望。
之所以还对队友抱有希望，就是寄希望于他们相信自己。
既然不信了，那又为什么要期待呢？
“谢谢你们。”
他忽然冷静地开口道：
“这个队伍最初组建就是为了找到那个失踪的作者……现在人找到了，那么也该解散了。很感谢大家这么久以来对我这个‘任性的队长’如此包容，那么，再见。”
说完，他的角色就化成了虚影。
他下线了。
留下三人面面相觑。
“他不会有事吧？”阿鱼不禁问。
“就是死撑着不承认，又下不来台，放一通中二的狠话下线睡觉而已，睡一觉就好了。”单推人像是司空见惯道。
“行了，这催更小队终于解散了，我也能回去d管人了，那我也下了，加内！”
说完，他就光速下线。
阿鱼和奈奈酱对视一眼，只有满满的无奈，于是只能相继下线。
然而就在他们陆续下线一分钟后，一队教会的骑士来到了这里。
不同于之前那种60级的货色，这次的骑士每个人都骑着毛发纯白、挑不出一根杂色的高头大马，骑士身穿奈瑟银复合氪金的铠甲，后背上还有审判教会的天秤纹路。
队伍在这里驻足，队列齐整，像是尺子量出来的一般，战马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随后，七夜重新上线了。
借着月色看清眼前这一幕后，他脸上浮现的不是惊讶，而是狂喜！
他激动的浑身颤抖，甚至不能言语。
一名神官从队伍中缓缓走出，他身上裹挟着骇人的气势，即使是在夜晚，对七夜而言也像不断靠近的太阳般令人生畏……
神官始终紧闭着眼，他将手放在七夜额头上，随后七夜只感觉一股暖流荡涤全身，夏亚留下的伤一瞬间就恢复了！
不止于此，他在这次任务里失去的经验居然奇迹般地还了回来！
这是什么？
这是奇遇啊！！
七夜愈发相信这是只属于自己的奇遇！
这时，神官睁眼了。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高高在上……冷漠……神圣……可怕……
以七夜有限的阅历，找不出任何词汇来形容，他此刻能想到的，唯有臣服。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缓缓跪下，额头紧贴着地面。
他无法思考，无法呼吸，更无法对自己的行为作出任何解释。
事实上他之所以冷静地与催更小队告别，便是因为突然收到了这样一条让他在此等候的简讯，既不是来自好友列表，也不是系统……
而是浮现在心底的声音。
这声音温暖、熟悉，就像他无数次在梅菲斯特做祷告日常时听到的那样……
而下线的这几分钟，他同样在兴奋地思考自己撞见了怎样的“奇遇”。
但现在，那些思考都被赶到了脑后。
唯有臣服。
彻底的臣服。
拥有金色双眼的神官似乎对他的臣服很满意，手指轻轻触碰七夜的后脑勺……
砰！
一丝只有它才能看到的雷光将手指弹开，声音也只在它耳边响起。
不只是手指被电得焦黑，连那双眼里的金色都淡了些。
“还不够。”
它开口道：
“你还不够虔诚。”
说完，神官转身就走。
七夜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像一瞬间从天堂掉到了地狱般，他不甘心，于是一把抓住了神官的腿，声音颤抖着哀求道：
“我不够虔诚？怎么可能！
“我是一个虔诚的信徒，我可以为神明献上我的一切！”
他甚至没有去思考为什么这种狗血的台词能从自己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学生嘴里说出来……他无暇思考，只是下意识遵循了自己内心的渴望。
神官站住了。
他转过身，低头看着七夜。
它说：“不，你还在畏惧、还在抵抗我。”
“我、我没有……”
“你撒谎。”
“我没有！我……我这次一定不抵抗！”
“神会宽恕你。”
它这样说着，再次伸出手，抵着七夜的额头。
砰！
蓝白色的雷光依旧出现，只是这次神官的手没有被完全击飞，只是微微震颤了下。
抵抗果然减弱了……
“放松……”
它开口道：
“放松你的意志，将一切交给神明……”
七夜聆听着这熟悉的声音，仿佛身处云端。
他闭上眼，任那股暖洋洋的感觉支配着自己……
手指一点点按下，皮肉被电得焦黑，随即化作齑粉，露出骨茬，骨头也瞬间灰飞烟灭，但下一瞬又生骨造肉，恢复正常……
创造与毁灭，二者在常人无法察觉的雷光之中交替进行……
只是随着意志力的不断松懈，支配的力量终于击败了防护的网。
噼里啪啦的雷光逐渐势弱，最后一丝雷光消弭时，神官眼中的金色也淡到了极点……
但从它眼中，可以清晰地捕捉到一丝喜悦。
终于，这一切结束。
七夜软绵绵地倒在地上，身体逐渐化为一道虚影。
他再一次下线了。
随后，一个骑士下马，将这道虚影架在了自己的马背上。
队伍调转方向，很快便消失在银针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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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催更小队”副本失利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他们中的一些人或许已经走出了失利的阴影，但仍然未能走出这片漆黑的银针森林，回到雪松领。
有趣的是，之前差点因为女友速度太慢而让其退队的七夜，此刻却成了队伍行进速度如此之慢的主因——夏亚把他踹成了重伤，单纯靠治愈之水教团的牧师是无法瞬间治愈的，毕竟后者更擅长的是驱散疫病和毒素。
更别说这股安静而诡异的氛围之下，还有更尖锐的情绪在酝酿。
终于，它迎来了爆发。
“你为什么拦着我？？？”
七夜冲单推人的背影吼道。
后者正像孙大圣扛着金箍棒一样扛着法杖晃悠着往前走，听他这么问，也站住了脚步。
“拦住你只是不想遭遇一场团灭而言。我现在实在没那个心思跟你一帧一帧抠录像来验证这件事，我只想回到雪松镇温暖的旅馆，喝上一杯低酒精热饮，然后下线休息。美美地睡一觉它不香吗？”
“所以你也觉得我是在胡搅蛮缠？”
七夜心头涌起无穷的委屈，他难以置信地望着同伴，像是第一次认识了他。
“你也觉得那家伙说得对？？？”
“七夜，你什么时候这么……这么无理取闹了？？？我实在想不通你为什么会这么、这么、这么纠结这件事。”
单推人罕见地严肃起来。
“这只是一次副本失利，你武斗失败，文斗又没喷过对面，以前开黑的时候也不是没遇到过，你什么时候抓着不放了？”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只因为在奈奈面前丢了脸，同时还丢了你在「曼荼罗」往上爬的野心，伤了你的自尊心吗？”
七夜的脸色大变。
单推人的话像是一把刀子，精准地剖开外在，触及到了七夜真正在意、却没有说出口的东西。
银针森林里，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七夜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看了看单推人，又看向阿鱼，最后看向自己的女朋友。
但是，后两者都避开了他。
事实上，这段无声的行进过程中，单推人已经和另外两人私底下解释了这件事——如他说的那样，他几乎是将七夜的录像逐帧分析给她们看，来判断这是否在当前玩家的可完成范围内……
答案很简单，这是可以的。
重甲骑士看着无敌，实际上对于高破甲和穿透物理近战来说，一旦出其不意，并且掌握了目标下意识的防守趋势，成功预判，就能做到一击重伤。
这只取决于武器的特效和材质的「锋锐」词缀等级。
而且，目前市面上就有武器可以做到，甚至比银槲之剑做得更好——后者只是将骑士那厚到不讲理的重甲平衡到和夏亚本身一样的皮甲程度，然后刺穿，可如今市面上就流通着来自大师“乐芙”之手的「熔岩」系列武器，每一件武器粗胚都有三条高达「锋锐vii」的的词缀……
和这种专门为了“破重甲”而生的武器相比，银槲之剑甚至有些不够看……
而且，身为「索伦之眼」控制者的单推人也比谁都清楚，在他全知全能的十分钟里，那个75级的老阴比盗贼可是躲在哨塔上连屁股都没有挪动一下……
原因他也猜得到。
再强的盗贼，也无非是暴起发难的瞬间最具威胁，一旦这十分钟内他的偷袭被人摸清了规律，那么也就不那么致命了……
所以，这家伙倘若真如七夜说的那样是个作弊者，他根本没必要这样伪装……
又或者，他通过精心伪装、通过开挂将自己的表现出的实力控制在“系统许可”的范围内，让别人看不出来？
好家伙，倘若真是这样，那又是怎么被七夜认定是挂的？
这根本就是诡辩！
可单推人很确信，一旦他把这些话都说出来，七夜一定会这样诡辩。
因为他已经预设了立场，那么从结果倒推出的任何理由都是合理的。
换句话说，他极其偏执。
偏执到不愿意清醒。
所以，身为局外人的奈奈酱和鱼渔与虞也冷静了下来，此刻面对七夜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避开他。
见到另外两名队友也“背叛”了自己，七夜的委屈升华到了又一层高度。
悲观又绝望。
之所以还对队友抱有希望，就是寄希望于他们相信自己。
既然不信了，那又为什么要期待呢？
“谢谢你们。”
他忽然冷静地开口道：
“这个队伍最初组建就是为了找到那个失踪的作者……现在人找到了，那么也该解散了。很感谢大家这么久以来对我这个‘任性的队长’如此包容，那么，再见。”
说完，他的角色就化成了虚影。
他下线了。
留下三人面面相觑。
“他不会有事吧？”阿鱼不禁问。
“就是死撑着不承认，又下不来台，放一通中二的狠话下线睡觉而已，睡一觉就好了。”单推人像是司空见惯道。
“行了，这催更小队终于解散了，我也能回去d管人了，那我也下了，加内！”
说完，他就光速下线。
阿鱼和奈奈酱对视一眼，只有满满的无奈，于是只能相继下线。
然而就在他们陆续下线一分钟后，一队教会的骑士来到了这里。
不同于之前那种60级的货色，这次的骑士每个人都骑着毛发纯白、挑不出一根杂色的高头大马，骑士身穿奈瑟银复合氪金的铠甲，后背上还有审判教会的天秤纹路。
队伍在这里驻足，队列齐整，像是尺子量出来的一般，战马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随后，七夜重新上线了。
借着月色看清眼前这一幕后，他脸上浮现的不是惊讶，而是狂喜！
他激动的浑身颤抖，甚至不能言语。
一名神官从队伍中缓缓走出，他身上裹挟着骇人的气势，即使是在夜晚，对七夜而言也像不断靠近的太阳般令人生畏……
神官始终紧闭着眼，他将手放在七夜额头上，随后七夜只感觉一股暖流荡涤全身，夏亚留下的伤一瞬间就恢复了！
不止于此，他在这次任务里失去的经验居然奇迹般地还了回来！
这是什么？
这是奇遇啊！！
七夜愈发相信这是只属于自己的奇遇！
这时，神官睁眼了。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高高在上……冷漠……神圣……可怕……
以七夜有限的阅历，找不出任何词汇来形容，他此刻能想到的，唯有臣服。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缓缓跪下，额头紧贴着地面。
他无法思考，无法呼吸，更无法对自己的行为作出任何解释。
事实上他之所以冷静地与催更小队告别，便是因为突然收到了这样一条让他在此等候的简讯，既不是来自好友列表，也不是系统……
而是浮现在心底的声音。
这声音温暖、熟悉，就像他无数次在梅菲斯特做祷告日常时听到的那样……
而下线的这几分钟，他同样在兴奋地思考自己撞见了怎样的“奇遇”。
但现在，那些思考都被赶到了脑后。
唯有臣服。
彻底的臣服。
拥有金色双眼的神官似乎对他的臣服很满意，手指轻轻触碰七夜的后脑勺……
砰！
一丝只有它才能看到的雷光将手指弹开，声音也只在它耳边响起。
不只是手指被电得焦黑，连那双眼里的金色都淡了些。
“还不够。”
它开口道：
“你还不够虔诚。”
说完，神官转身就走。
七夜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像一瞬间从天堂掉到了地狱般，他不甘心，于是一把抓住了神官的腿，声音颤抖着哀求道：
“我不够虔诚？怎么可能！
“我是一个虔诚的信徒，我可以为神明献上我的一切！”
他甚至没有去思考为什么这种狗血的台词能从自己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学生嘴里说出来……他无暇思考，只是下意识遵循了自己内心的渴望。
神官站住了。
他转过身，低头看着七夜。
它说：“不，你还在畏惧、还在抵抗我。”
“我、我没有……”
“你撒谎。”
“我没有！我……我这次一定不抵抗！”
“神会宽恕你。”
它这样说着，再次伸出手，抵着七夜的额头。
砰！
蓝白色的雷光依旧出现，只是这次神官的手没有被完全击飞，只是微微震颤了下。
抵抗果然减弱了……
“放松……”
它开口道：
“放松你的意志，将一切交给神明……”
七夜聆听着这熟悉的声音，仿佛身处云端。
他闭上眼，任那股暖洋洋的感觉支配着自己……
手指一点点按下，皮肉被电得焦黑，随即化作齑粉，露出骨茬，骨头也瞬间灰飞烟灭，但下一瞬又生骨造肉，恢复正常……
创造与毁灭，二者在常人无法察觉的雷光之中交替进行……
只是随着意志力的不断松懈，支配的力量终于击败了防护的网。
噼里啪啦的雷光逐渐势弱，最后一丝雷光消弭时，神官眼中的金色也淡到了极点……
但从它眼中，可以清晰地捕捉到一丝喜悦。
终于，这一切结束。
七夜软绵绵地倒在地上，身体逐渐化为一道虚影。
他再一次下线了。
随后，一个骑士下马，将这道虚影架在了自己的马背上。
队伍调转方向，很快便消失在银针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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