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我 就 是 烂
如果尚未见到此时的血烟，那么根据夏亚下午在课堂上的猜测，只要让玩家抛弃现有设定，转而对自己曾经的“玩家”身份产生认同，那么毫无疑问会让他们醒来。
可问题是，见到这样讨生活的血烟，上述公式还成立吗？
夏亚拿不准了。
他很确信，自己从这个血烟身上看到的是一种真实的写照，真实到有些卑微，有些市侩，有些让他厌恶。
是的，厌恶。
倒不是对讨厌血烟这个人，而是厌恶这种生活……
厌恶这种虚与委蛇的、苟且的、充满了不明晰规则的生活。
血烟为什么怕他？
为什么对他流露出讨好的意味？
是因为担心与校董事会关系不一般的自己给他穿小鞋，破坏了他这来之不易的营生。
但是，他为什么会这样担心？
“得到和失去一份工作”的规则是如此的明晰——工作认真，那么就不会失去它。
而工作是否认真这件事，根本不用他去担心别人怎么想，只需要做好自己就够。
那为什么要担心别人呢？
因为还有一层不明晰的规则，仲裁者的好恶——与工作完全无关的好恶，无法用规则量化的、带有个人倾向的好恶。
正是这额外的、不明晰的规则，完全建立在主观的意志上，完全凌驾于公正的规则之上，才让这一切糟糕的无比真实。
虽然他已经脱离这样“真实”的生活太久了，但这股厌恶还深深刻印记忆深处。
就如他对奥琳希露说过的那样，虽然记忆消失了，但感觉仍然存在。
就好像上百个周目、数千年的游戏生活并未覆盖它半点，反而愈发凸显出这种厌恶的真实。
他是如此热爱规则明晰的游戏，是如此热爱公正无私的系统，是如此痴迷于任何时候都公正的“系统仲裁”。
他只需要遵守并适应规则，而不用担心系统会偏袒任何人，哪怕是他自己。
他也压根不期望、不需要被偏袒。
他的公正是针对所有人，包括自己。
……
不知不觉陷入沉思，等夏亚回过神，焕然一新的小辛同学已经站在他面前了，对他热情地吐着舌头，拼命摇晃尾巴。
夏亚起身去摸手机，顺便看向血烟。
“话说多少钱来着……”
但就在他解锁屏幕的当口，血烟没有任何回应。
夏亚诧异地抬头，就看到血烟拼命给自己挤眼睛，示意门口方向。
他扭头看过去——
哦豁，斯卡蒂。
师匠就这么站在门口，双手环抱，搁在沉甸甸的胸脯下面。
她的表情没多么冷漠，甚至还有点微笑，虽然看起来像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礼貌微笑，但即便如此，也能让你感受到她的迷人气质。
这一瞬间，夏亚便确定了。
强如师匠，几乎站在力量顶点的女人，也被这个大型梦境影响着。
或者说，通过瑟妮娅被机械圣灵告知的情报来看，是被一个大型幻术影响着。
她现在表现出的，完全是面对毫不相熟之人时的样子，至于其他不似人的神性亦或是不似神的人性，那就如冰火两重天一样，在特定条件下才能解锁。
“这位大人物一直在找你。”
血烟捅了捅夏亚的背，小声道。
夏亚一下子明悟，破口而出：“你他妈卖我？”
他就说对方怎么能找到这儿来，感情是这货通风报信！
“啊？”血烟愣住了：“她不也是校董事会的人？你们难道不是一起的？”
“……她是候补校长，我们是竞争关系。”
“啊！？？？”
血烟大惊失色，他猛的意识到自己似乎得罪了两个校长……不对，是两个候补校长。
“那、那怎么办？”他结巴道：“我我我不知道这茬……”
“算了，就算你不报信，她多半也有手段找过来。”
夏亚叹了口气。
“该来的，总要来。”
他拍拍血烟的肩膀，朝前走去。
说实话，他没想好怎么面对师匠，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有种直觉——自己打不过对方。
就目前剑士和机械师的实力加起来，就算和师匠同等级，那也是被吊着打的下场。
而抛开天神的力量不谈，光她身为白骑士和唤冰师这俩职业“祖师爷”的身份，就不是1+12。
这可是相性最好的两个职业，再加上数千年的战斗经验，就算夏亚能背板，也只是堪堪打平而已。
他还需要“积累”。
而且更要命的是，他还不敢轻易“侦查”对方的等级。
走过这短短几步路，夏亚就迅速调整好了心态。
“聊聊？”他说。
“好。”
师匠也没挑地方，指了指就近的小圆桌。
血烟立马识趣地为两人搬来凳子，准备好茶水，然后抱着小辛遁入工作间。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直到斯卡蒂端起那个冒着热气的一次性纸杯，指尖的冰花一闪而过，热水就变成了冰水。
夏亚眼皮子跳了下。
对方等级比他高，高到看不清级数那种……
考虑到这个世界贫瘠的魔力浓度，这个级数的战斗力也许要大打折扣，但这是对所有人而言，所以高级别就是高级别，照样碾压。
真不知道她是怎么练的。
“我希望你放弃这个位子。”
呷下一口冰水，斯卡蒂慢条斯理地说。
“为什么？”夏亚问。
“因为我想做校长。”
“那我要是不呢？”
斯卡蒂瞧了他一眼，夏亚顿时感觉心灵都被冻结了，寒气自内而外蔓延全身，差点冻得梆硬。
他强撑着在寒意扩散开之前端起水杯，顾不上蒸腾的水汽，把热水倒进了嘴里，这才感觉稍微好受些。
“有条件的。”师匠又补充道。
就在夏亚以为所谓条件是开给自己的好处时，只听她开口道：
“你搬离这个城市吧，留下米娅就好，我会照顾她。”
“噗”
正在喝水的夏亚一口气全喷了出来，水花在逼近斯卡蒂时就被冻成了冰花，哔哔啵啵掉在桌上。
“你疯了？”
夏亚腾的站起来。
妈个鸡，本来还以为是她给自己滚的补偿，结果是自己要满足条件地滚！
滚也就算了，还要满足条件才配滚！？
资本家落泪好吧！
“你想干嘛？”
“那孩子我见过，她天赋很好。”斯卡蒂像是丝毫不介意夏亚刚才的冒犯：“而且她很善良，有一颗纯净如冰晶的心灵，我不想看到你污染它哟。”
“哈？”
夏亚有些茫然，但转瞬又找到了问题所在——多半是米娅的艾伦戴尔之行给师匠大人留下了过于深刻的印象，所以才会导致现在的她都念念不忘。
但这个污染又是什么意思？
你这不是骂人吗！？
我很脏吗？？？
“米娅从小和我一起长大，她不可能离开我的。”顿了顿，夏亚又补充道：“如果她醒来，你可以去问她，如果她同意，那么我毫无怨言，可你觉得她会同意么？”
“我知道她不会同意，所以我要你在她醒来前离开，这样也省去了很多麻烦。”
斯卡蒂像是失去了耐心，也站起身。
“你可以考虑半天，走之前不用告知我哟。”
说完，她转身就往外走。
“哦？”
夏亚不紧不慢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甚至带着一丝讥讽。“你对艾尔莎也是用的这副态度么？”
她的脚步顿止。
师匠转过身，那双酒红色的双眸里流露出危险的气息，让夏亚寒毛都竖了起来。
他开始考虑自己该站在哪个方向硬吃这一记「剑阵拾式」才能不让须弥山把裤衩子都赔干净。
这可是战法双修祖师爷的起手，别人学不会的那种。
然而想象中的法术并未到来，取而代之的是斯卡蒂目光中的鄙夷和不屑愈发强烈。
“那个女人居然连这些都告诉你了，看样子她指望凭这些来激怒我咯。”
那个女人？
哪个女人！？
是辛西娅？
夏亚很识趣地没有多问，其实他也是乱喊的，他甚至都不知道艾尔莎在不在这个世界里。
在幻术激发之前，艾尔莎就因为力竭陷入了昏迷，甚至还在被某种力量剥夺生命力，她彼时都不具备一个“受术者”的资格。
但想来斯卡蒂和艾尔莎的“羁绊”也是会被设定继承的吧？
从结果来看，效果拔群。
师匠盯着他看了两眼，随即淡淡道：
“看样子是了，毕竟你勾搭女人的能力可比实力强了百倍不止哟。”
“诶？”
夏亚没想到对方会从这个角度攻击，还有些费解。
“你在说什么啊？”
“你不敢承认自己的滥情吗？弱小又虚伪的男人。”
“？”
有那么一瞬，夏亚以为她觉醒了，但师匠不该是这个口吻。
“能不能拜托您……展开讲讲？”他不禁问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滥情在哪里。”
“守着米娅的那家伙，提到你时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哟……”
哦，这指的是瑟妮娅。
行，没问题。
“……坐在伯克维尔办公室的那个女人，她很骄傲，但是却为了你穿上了不合身的衣服哦。”
嘶……
这说的难道是伊西莉安？
那……行，也没问题。
“今天见到你时，你身上浸染着交配后的气味……很浓郁哟。”
？？
这也能闻出来？
夏亚惊了！
“还有今天早上睡在米娅身旁的小家伙……”
斯卡蒂越是总结，对夏亚的杀气就越强烈，但语气始终平淡。
“在她出院之前，我们聊过天哟，她一提到你就会脸红，我想这也是你滥情的证据吧。这样一个糟糕的男人，还是早点离开米娅，然后安静地去死好了，我可是看在那个女人的面子上才没有出手杀你哟。”
哦，这是奥琳希露……行，也没问题。
听她这么一总结，夏亚忽然觉得还挺有道理。
但是，这只是对方说他滥情的道理，这和米娅有什么关系？
“那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一个道理呢，斯卡蒂大人。”
夏亚道：
“你说的这一切，伊西莉安知道么？奥知道么？洛丝薇瑟知道么？米娅知道么？”
斯卡蒂神色微滞。
“什么意思？”
夏亚道：“想必你也猜到了，她们都知道，全都知道，我没有隐瞒什么。那你猜，为什么面对这样一个滥情的烂人，她们还一个个趋之若鹜呢？”
——甚至连您也趋之若鹜呢。
夏亚腹诽道。
“为什么？”
“为什么？难道你不该去问她们吗？”夏亚反问：“你假定了‘滥情’是烂人，那么我就是烂，这已经是你心中的既定事实了，从我这里能得到什么答案吗？显然不能，我那是答案吗？不，那在你看来是狡辩，所以我压根不说。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去问问那些被我欺骗的‘正常人’呢？问问她们的逻辑，她们的原因呢？是否这其中有着你不了解的经历，亦或是复杂的感情呢？”
顿了顿，他补充道：
“就像是外人无法轻易指责你和艾尔莎的关系一样，别人的关系，又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来指摘吗？”
最后一句话让房间里的气温都降了好几度，直到温度回升，夏亚才确信对方勉强被说服了。
那么，打铁要趁热！
“这样吧，斯卡蒂大人。”夏亚眯起眼睛，笑道：“我们来打个赌吧——一个星期后，我们可以痛痛快快地打一场，赢家通吃，怎么样？”
师匠略显诧异，但随后问道：“通吃什么？”
“如果你赢了，就让我这个滥情的烂人安静地去死，米娅就拜托给你了，你赢得了一切你想要的。但反过来，如果你输了——”
“我不可能输哟。”
“不不不，这只是在说赌注。既然是通吃，那么输家自然一无所有，除了这个还没拿到手的校长之位，您还有什么可以作为赌注呢？”夏亚反问。
斯卡蒂想了几秒，随后迎着夏亚毫不掩饰的目光露出一丝戏谑的微笑。
“那我就把自己输给你。”
“啪”
夏亚打了个响指。
“成交。”
就在两人准备击掌起誓时，哗啦一下，原本半掩的门被推得大开！
杵在地上的金属门栓居然被推断了！
随后一阵嘈杂的狗叫声涌入，至少七八头大型犬争先恐后地挤进来，在两人周围狂吠不止，热浪与叫声瞬间冲散了室内的寒冷。
万幸它们都被绳子牵着，另一端攥在一个女人手里，很难想象这样一具柔弱的女性躯体是如何驾驭这么七八头天性好动的生物的。
她被墨镜和遮阳帽挡住大半面目，只听到一句诘问压过了所有狗叫，在两人耳边响起。
“你们在我的店里做什么！？”
嗯？
夏亚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不禁望过去。
即使被大大小小的购物袋簇拥着，但对方前凸后翘的魔鬼身材也无法被遮掩。
对方裸露在外的小麦色皮肤也透露出一股野性、奔放的气质，尤其是胳膊上让夏亚感到熟悉的黑色狼牙刺青，使得对方比起斯卡蒂平白增添了几分神秘的宗教气息。
他看过去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他，而且不同于对方看不清面目，夏亚可是标准的学生打扮——唇红齿白的普通少年，再加上刚刚与斯卡蒂对峙时眉目中残留着年轻人的盛气，来人一时间居然看呆了，说出那句话后就没了下文。
这时，血烟姗姗来迟。
听到这边的动静，他原本有些惶惶不安，但随着来人喊出那句“我的店里”，他顿时就不乐意了。
这tm是老子的店啊！
你tm谁啊！？
他皱着眉看向对方。
“你好，请问阁下是？”
七条毛色各异、体型彪悍的大狗齐刷刷瞪向他，血烟差点腿一软坐在地上。
他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这才没掉链子。
那人打量了他两眼，随后摘下帽子和眼镜，甩了甩头发。
米菈？
夏亚心道果然是她，除了这位狼群之母，谁还能这么开玩笑似的控制着七条恐怖的大型犬类？
米菈瞥了他一眼，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夏亚还是从那双风情万种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抹另类的情绪……
像是惊喜，又像是幽怨，还有些躲闪。
卧槽？
又有故事！？
夏亚这次没有轻举妄动，而是静待事情发展。
“这家店是我盘出去的，我随时可以收回来。”米菈看向血烟时可就一点都不讲情面了，咄咄逼人道：“那群家伙没告诉你我也是校董事之一么？”
“啊？”
血烟腿一软，终于没忍住，坐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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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问题是，见到这样讨生活的血烟，上述公式还成立吗？
夏亚拿不准了。
他很确信，自己从这个血烟身上看到的是一种真实的写照，真实到有些卑微，有些市侩，有些让他厌恶。
是的，厌恶。
倒不是对讨厌血烟这个人，而是厌恶这种生活……
厌恶这种虚与委蛇的、苟且的、充满了不明晰规则的生活。
血烟为什么怕他？
为什么对他流露出讨好的意味？
是因为担心与校董事会关系不一般的自己给他穿小鞋，破坏了他这来之不易的营生。
但是，他为什么会这样担心？
“得到和失去一份工作”的规则是如此的明晰——工作认真，那么就不会失去它。
而工作是否认真这件事，根本不用他去担心别人怎么想，只需要做好自己就够。
那为什么要担心别人呢？
因为还有一层不明晰的规则，仲裁者的好恶——与工作完全无关的好恶，无法用规则量化的、带有个人倾向的好恶。
正是这额外的、不明晰的规则，完全建立在主观的意志上，完全凌驾于公正的规则之上，才让这一切糟糕的无比真实。
虽然他已经脱离这样“真实”的生活太久了，但这股厌恶还深深刻印记忆深处。
就如他对奥琳希露说过的那样，虽然记忆消失了，但感觉仍然存在。
就好像上百个周目、数千年的游戏生活并未覆盖它半点，反而愈发凸显出这种厌恶的真实。
他是如此热爱规则明晰的游戏，是如此热爱公正无私的系统，是如此痴迷于任何时候都公正的“系统仲裁”。
他只需要遵守并适应规则，而不用担心系统会偏袒任何人，哪怕是他自己。
他也压根不期望、不需要被偏袒。
他的公正是针对所有人，包括自己。
……
不知不觉陷入沉思，等夏亚回过神，焕然一新的小辛同学已经站在他面前了，对他热情地吐着舌头，拼命摇晃尾巴。
夏亚起身去摸手机，顺便看向血烟。
“话说多少钱来着……”
但就在他解锁屏幕的当口，血烟没有任何回应。
夏亚诧异地抬头，就看到血烟拼命给自己挤眼睛，示意门口方向。
他扭头看过去——
哦豁，斯卡蒂。
师匠就这么站在门口，双手环抱，搁在沉甸甸的胸脯下面。
她的表情没多么冷漠，甚至还有点微笑，虽然看起来像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礼貌微笑，但即便如此，也能让你感受到她的迷人气质。
这一瞬间，夏亚便确定了。
强如师匠，几乎站在力量顶点的女人，也被这个大型梦境影响着。
或者说，通过瑟妮娅被机械圣灵告知的情报来看，是被一个大型幻术影响着。
她现在表现出的，完全是面对毫不相熟之人时的样子，至于其他不似人的神性亦或是不似神的人性，那就如冰火两重天一样，在特定条件下才能解锁。
“这位大人物一直在找你。”
血烟捅了捅夏亚的背，小声道。
夏亚一下子明悟，破口而出：“你他妈卖我？”
他就说对方怎么能找到这儿来，感情是这货通风报信！
“啊？”血烟愣住了：“她不也是校董事会的人？你们难道不是一起的？”
“……她是候补校长，我们是竞争关系。”
“啊！？？？”
血烟大惊失色，他猛的意识到自己似乎得罪了两个校长……不对，是两个候补校长。
“那、那怎么办？”他结巴道：“我我我不知道这茬……”
“算了，就算你不报信，她多半也有手段找过来。”
夏亚叹了口气。
“该来的，总要来。”
他拍拍血烟的肩膀，朝前走去。
说实话，他没想好怎么面对师匠，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有种直觉——自己打不过对方。
就目前剑士和机械师的实力加起来，就算和师匠同等级，那也是被吊着打的下场。
而抛开天神的力量不谈，光她身为白骑士和唤冰师这俩职业“祖师爷”的身份，就不是1+12。
这可是相性最好的两个职业，再加上数千年的战斗经验，就算夏亚能背板，也只是堪堪打平而已。
他还需要“积累”。
而且更要命的是，他还不敢轻易“侦查”对方的等级。
走过这短短几步路，夏亚就迅速调整好了心态。
“聊聊？”他说。
“好。”
师匠也没挑地方，指了指就近的小圆桌。
血烟立马识趣地为两人搬来凳子，准备好茶水，然后抱着小辛遁入工作间。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直到斯卡蒂端起那个冒着热气的一次性纸杯，指尖的冰花一闪而过，热水就变成了冰水。
夏亚眼皮子跳了下。
对方等级比他高，高到看不清级数那种……
考虑到这个世界贫瘠的魔力浓度，这个级数的战斗力也许要大打折扣，但这是对所有人而言，所以高级别就是高级别，照样碾压。
真不知道她是怎么练的。
“我希望你放弃这个位子。”
呷下一口冰水，斯卡蒂慢条斯理地说。
“为什么？”夏亚问。
“因为我想做校长。”
“那我要是不呢？”
斯卡蒂瞧了他一眼，夏亚顿时感觉心灵都被冻结了，寒气自内而外蔓延全身，差点冻得梆硬。
他强撑着在寒意扩散开之前端起水杯，顾不上蒸腾的水汽，把热水倒进了嘴里，这才感觉稍微好受些。
“有条件的。”师匠又补充道。
就在夏亚以为所谓条件是开给自己的好处时，只听她开口道：
“你搬离这个城市吧，留下米娅就好，我会照顾她。”
“噗”
正在喝水的夏亚一口气全喷了出来，水花在逼近斯卡蒂时就被冻成了冰花，哔哔啵啵掉在桌上。
“你疯了？”
夏亚腾的站起来。
妈个鸡，本来还以为是她给自己滚的补偿，结果是自己要满足条件地滚！
滚也就算了，还要满足条件才配滚！？
资本家落泪好吧！
“你想干嘛？”
“那孩子我见过，她天赋很好。”斯卡蒂像是丝毫不介意夏亚刚才的冒犯：“而且她很善良，有一颗纯净如冰晶的心灵，我不想看到你污染它哟。”
“哈？”
夏亚有些茫然，但转瞬又找到了问题所在——多半是米娅的艾伦戴尔之行给师匠大人留下了过于深刻的印象，所以才会导致现在的她都念念不忘。
但这个污染又是什么意思？
你这不是骂人吗！？
我很脏吗？？？
“米娅从小和我一起长大，她不可能离开我的。”顿了顿，夏亚又补充道：“如果她醒来，你可以去问她，如果她同意，那么我毫无怨言，可你觉得她会同意么？”
“我知道她不会同意，所以我要你在她醒来前离开，这样也省去了很多麻烦。”
斯卡蒂像是失去了耐心，也站起身。
“你可以考虑半天，走之前不用告知我哟。”
说完，她转身就往外走。
“哦？”
夏亚不紧不慢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甚至带着一丝讥讽。“你对艾尔莎也是用的这副态度么？”
她的脚步顿止。
师匠转过身，那双酒红色的双眸里流露出危险的气息，让夏亚寒毛都竖了起来。
他开始考虑自己该站在哪个方向硬吃这一记「剑阵拾式」才能不让须弥山把裤衩子都赔干净。
这可是战法双修祖师爷的起手，别人学不会的那种。
然而想象中的法术并未到来，取而代之的是斯卡蒂目光中的鄙夷和不屑愈发强烈。
“那个女人居然连这些都告诉你了，看样子她指望凭这些来激怒我咯。”
那个女人？
哪个女人！？
是辛西娅？
夏亚很识趣地没有多问，其实他也是乱喊的，他甚至都不知道艾尔莎在不在这个世界里。
在幻术激发之前，艾尔莎就因为力竭陷入了昏迷，甚至还在被某种力量剥夺生命力，她彼时都不具备一个“受术者”的资格。
但想来斯卡蒂和艾尔莎的“羁绊”也是会被设定继承的吧？
从结果来看，效果拔群。
师匠盯着他看了两眼，随即淡淡道：
“看样子是了，毕竟你勾搭女人的能力可比实力强了百倍不止哟。”
“诶？”
夏亚没想到对方会从这个角度攻击，还有些费解。
“你在说什么啊？”
“你不敢承认自己的滥情吗？弱小又虚伪的男人。”
“？”
有那么一瞬，夏亚以为她觉醒了，但师匠不该是这个口吻。
“能不能拜托您……展开讲讲？”他不禁问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滥情在哪里。”
“守着米娅的那家伙，提到你时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哟……”
哦，这指的是瑟妮娅。
行，没问题。
“……坐在伯克维尔办公室的那个女人，她很骄傲，但是却为了你穿上了不合身的衣服哦。”
嘶……
这说的难道是伊西莉安？
那……行，也没问题。
“今天见到你时，你身上浸染着交配后的气味……很浓郁哟。”
？？
这也能闻出来？
夏亚惊了！
“还有今天早上睡在米娅身旁的小家伙……”
斯卡蒂越是总结，对夏亚的杀气就越强烈，但语气始终平淡。
“在她出院之前，我们聊过天哟，她一提到你就会脸红，我想这也是你滥情的证据吧。这样一个糟糕的男人，还是早点离开米娅，然后安静地去死好了，我可是看在那个女人的面子上才没有出手杀你哟。”
哦，这是奥琳希露……行，也没问题。
听她这么一总结，夏亚忽然觉得还挺有道理。
但是，这只是对方说他滥情的道理，这和米娅有什么关系？
“那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一个道理呢，斯卡蒂大人。”
夏亚道：
“你说的这一切，伊西莉安知道么？奥知道么？洛丝薇瑟知道么？米娅知道么？”
斯卡蒂神色微滞。
“什么意思？”
夏亚道：“想必你也猜到了，她们都知道，全都知道，我没有隐瞒什么。那你猜，为什么面对这样一个滥情的烂人，她们还一个个趋之若鹜呢？”
——甚至连您也趋之若鹜呢。
夏亚腹诽道。
“为什么？”
“为什么？难道你不该去问她们吗？”夏亚反问：“你假定了‘滥情’是烂人，那么我就是烂，这已经是你心中的既定事实了，从我这里能得到什么答案吗？显然不能，我那是答案吗？不，那在你看来是狡辩，所以我压根不说。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去问问那些被我欺骗的‘正常人’呢？问问她们的逻辑，她们的原因呢？是否这其中有着你不了解的经历，亦或是复杂的感情呢？”
顿了顿，他补充道：
“就像是外人无法轻易指责你和艾尔莎的关系一样，别人的关系，又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来指摘吗？”
最后一句话让房间里的气温都降了好几度，直到温度回升，夏亚才确信对方勉强被说服了。
那么，打铁要趁热！
“这样吧，斯卡蒂大人。”夏亚眯起眼睛，笑道：“我们来打个赌吧——一个星期后，我们可以痛痛快快地打一场，赢家通吃，怎么样？”
师匠略显诧异，但随后问道：“通吃什么？”
“如果你赢了，就让我这个滥情的烂人安静地去死，米娅就拜托给你了，你赢得了一切你想要的。但反过来，如果你输了——”
“我不可能输哟。”
“不不不，这只是在说赌注。既然是通吃，那么输家自然一无所有，除了这个还没拿到手的校长之位，您还有什么可以作为赌注呢？”夏亚反问。
斯卡蒂想了几秒，随后迎着夏亚毫不掩饰的目光露出一丝戏谑的微笑。
“那我就把自己输给你。”
“啪”
夏亚打了个响指。
“成交。”
就在两人准备击掌起誓时，哗啦一下，原本半掩的门被推得大开！
杵在地上的金属门栓居然被推断了！
随后一阵嘈杂的狗叫声涌入，至少七八头大型犬争先恐后地挤进来，在两人周围狂吠不止，热浪与叫声瞬间冲散了室内的寒冷。
万幸它们都被绳子牵着，另一端攥在一个女人手里，很难想象这样一具柔弱的女性躯体是如何驾驭这么七八头天性好动的生物的。
她被墨镜和遮阳帽挡住大半面目，只听到一句诘问压过了所有狗叫，在两人耳边响起。
“你们在我的店里做什么！？”
嗯？
夏亚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不禁望过去。
即使被大大小小的购物袋簇拥着，但对方前凸后翘的魔鬼身材也无法被遮掩。
对方裸露在外的小麦色皮肤也透露出一股野性、奔放的气质，尤其是胳膊上让夏亚感到熟悉的黑色狼牙刺青，使得对方比起斯卡蒂平白增添了几分神秘的宗教气息。
他看过去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他，而且不同于对方看不清面目，夏亚可是标准的学生打扮——唇红齿白的普通少年，再加上刚刚与斯卡蒂对峙时眉目中残留着年轻人的盛气，来人一时间居然看呆了，说出那句话后就没了下文。
这时，血烟姗姗来迟。
听到这边的动静，他原本有些惶惶不安，但随着来人喊出那句“我的店里”，他顿时就不乐意了。
这tm是老子的店啊！
你tm谁啊！？
他皱着眉看向对方。
“你好，请问阁下是？”
七条毛色各异、体型彪悍的大狗齐刷刷瞪向他，血烟差点腿一软坐在地上。
他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这才没掉链子。
那人打量了他两眼，随后摘下帽子和眼镜，甩了甩头发。
米菈？
夏亚心道果然是她，除了这位狼群之母，谁还能这么开玩笑似的控制着七条恐怖的大型犬类？
米菈瞥了他一眼，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夏亚还是从那双风情万种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抹另类的情绪……
像是惊喜，又像是幽怨，还有些躲闪。
卧槽？
又有故事！？
夏亚这次没有轻举妄动，而是静待事情发展。
“这家店是我盘出去的，我随时可以收回来。”米菈看向血烟时可就一点都不讲情面了，咄咄逼人道：“那群家伙没告诉你我也是校董事之一么？”
“啊？”
血烟腿一软，终于没忍住，坐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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