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不老松富贵在天_我掉马后师叔他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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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不老松富贵在天

  通天的金色光柱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附近宗派的修士都走出门来,顶着大风围观这一奇景。

  广陵宗内,玉清翻手收势,她唇色微微发白,所幸人还站得稳当。

  她张开眼,看着宛若新生的俞闻筝,终于松了一口气,牵起一个虚弱的笑——

  她可是仙尊,理应战无不胜、无所不能。

  “师尊!”“义父!”

  徐令和柳吟风一左一右地跨步上前,徐令扶住玉清的手肘,柳吟风半跪榻前,扣紧俞闻筝的手。

  俞闻筝咳了一声,努力撑起上半身,倚在床头:“风儿啊,义父如今,是怎么个模样?”

  他张大双眼,试图从柳吟风的眸子里看清自己的倒影,问得小心翼翼又满怀期冀。

  柳吟风仰着颈子,破涕为笑:“义父如今意气风发的,俊美得很。”

  他说着,起身去拿柜上的铜镜,不知是太过激动还是怎的,还踉踉跄跄地绊了一跤,这才抱着铜镜,小跑回到榻前:“义父,您瞧。”

  俞闻筝借着那面铜镜,看到了自己的脸:

  额头眉心平滑流利,没有一丝皱纹,一双眼清澈见底,鼻梁挺直、嘴唇丰润,胡须鬓角皆是墨黑的颜色,英俊又儒雅。

  他曾是宫廷乐师,长相自然是好看的,可这幅模样,就连他自己,也有几百年未曾见过了。

  他一眨不眨地伸出手,用颤抖的指尖去摩挲镜中人。

  他身周还残留了一些玉清的灵力,整个人都泛着细碎的金光。

  他那么耀眼,所有人都注视着床榻的方向,都在为老宗主起死回生而感到高兴,唯有徐令红着眼圈看着玉清,唇瓣微张又抿紧,终是将临到嘴边的话细细嚼碎,辛苦地吞了下去。

  他好想问问玉清,灵力如此大耗之后,她的身子,可还承受得住?

  俞闻筝静静注视着铜镜,他身上的金光渐散,镜面也随之暗了下去。

  就在这时,镜中的人脸忽然开始迅速衰老,皱纹像藤蔓一样爬上他的脸,三千青丝也似穷冬雪落,一瞬白头。

  俞闻筝盯着铜镜尚没有动作,一旁陪侍的几个药童却已尖叫出声,柳吟风后知后觉地将铜镜扣入怀中。

  俞闻筝没有说话,只伸出手,强硬地将柳吟风怀里的铜镜翻转过来,他看着自己再度浑浊的双眼,竟然一笑。

  玉清当即反应过来,不等徐令回神阻拦,便起势结印,金光再次铺满卧房,只是这次,灵力没有再以滔天之势涌向俞闻筝,反而是从老宗主体内逃窜而出,争先恐后地涌回玉清的丹田。

  玉清站在金光之中,手足无措——

  自从两百年前从周饶杀回仙界,她便再也没有这般茫然无助过,葬花之役中被百蛊加身时都没有。

  直到今日。

  她眼睁睁看着俞闻筝从身强力壮的模样衰败成一张皱皮与骨架,却完全无能为力,她多么想把这一身灵力往他那处赶,她多么想救他,她换尽一切咒印、拼尽全力,终是改变不了既定之局。

  徐令注意到玉清手背上爆起的青筋,连忙一把按住她的手:“师尊,万万不可贸然封锁经脉,当心灵力倒流,走火入魔!”

  他话音未落,玉清已经咬紧牙关,难耐地合上了眼。

  徐令一手扶住玉清,另一手蓄力,快速拍在玉清背脊,用自身力量强行冲开她的经脉。

  积在半空的灵力沿着大开的脉路,如百川入海一般顺利涌回玉清的丹田。

  玉清眉心微皱,一小股鲜血冲口而出。

  徐令捻起袖口,轻轻拭着玉清的唇角,嘴里不停地念叨:“没事了,师尊,没事了……”

  他知道玉清这是损耗过重外加急火攻心,胸口攒了些淤血,能吐出来也是好事。

  玉清紧紧拽着徐令的手,连顺几口粗气,掀起眼睑。

  她看到,俞闻筝奄奄一息地躺在榻上,双目微合,连睁眼的力气都快没有了,而柳吟风跪在榻边,拉着义父的手,已然哭成了泪人。

  徐令努力跟上玉清的步子,与她一道扑至榻前。

  玉清轻轻颤抖着,目光在俞闻筝的身上飘忽不定。

  她不知道该看向哪里,她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她的灵力明明那么那么多,却不能分给面前这将死之人一丝一毫;她明明可以一剑颠覆九州,却留不住她的老朋友。

  她是不是该承认,她堂堂仙尊,原来也有做不成的事。

  “仙尊……”

  俞闻筝几不可闻地唤了一声。

  玉清立刻转过眼:“老宗主。”

  俞闻筝拍了拍柳吟风的手,柳吟风当即意会,起身扶住义父的肩膀——

  昔日神通广大的化神尊者,如今就像一块烂膏药一样,被自己的义子从榻上拖了起来,虚弱地倚在床头。

  “仙尊不必自责。”俞闻筝扯动唇角,“老朽蒙您之恩,得以复见昔日光彩,已然无憾,可以安心去了。”

  玉清摇头:“不,老宗主,您是老神仙,您一定不会有事的……”

  俞闻筝笑了笑:“什么老神仙,老朽是人。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

  玉清仍是摇头:“不……不……”

  她磕绊了一阵,终是没有下文。

  俞闻筝:“仙尊应该是懂老朽的吧?修仙人可以选择做神,也可以选择做人。您与老朽一样,都选择了后者,不是吗?不然,您怎会自毁天阶,从天门前纵身跃下?”

  闻言,徐令张大双眼,猛地转头看向玉清:

  什么?师尊竟是……竟是主动放弃成神的吗?

  为什么?

  玉清一时僵在当场,只艰难地吐出了一个“我”字。

  俞闻筝:“老朽没什么力气了,不能再说闲话,得赶快把心事交代交代。”

  玉清找回神魂,恭敬以待。

  俞闻筝抓着柳吟风的手腕,另一只手搭上柳吟风的肩头,沿着柳吟风手臂,一路眷恋地抚摸下来:“老朽孑然一身,唯有爱子放心不下。老朽走后,还望仙尊多多关照于他。他若做了错事,还请仙尊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千万千万不要苛责……”

  他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想摸一摸柳吟风的发顶:“不然,老朽黄泉之下,也会心疼的。”

  玉清连声应是。

  得了玉清的应,俞闻筝粲然一笑,脸上忽然浮起一层红润的血气,无论如何也不像是将死之人——

  可,他伸出的手,还是在摸到柳吟风发顶之前,无力地垂了下去。

  柳吟风跪行一步接住那只手,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义父——”

  日头被层云遮盖,卧房内倏而一暗,所有药童齐齐跪地,低泣之声刹时充了满屋。

  俞闻筝面上带笑,静静地倚在那里,并没有如凡世的话本子所说,化成漫天星子或是什么别的浪漫美丽的东西。

  这位化神尊者最后留在世间的,也不过是一副衰老破烂的皮囊而已。

  玉清守着俞闻筝坐了好久好久。

  她此前从未见过仙者陨落,如今见着了,才顿觉自身力量的微薄渺小。

  她一向是不惧生死的,她盲目崇拜着自己的实力,她也的确强大,于是她总是理所当然地觉得,只要自己在,一切便都有转机,因为她能吃苦,她不怕死,所以她无所不能。

  直到今日,她才发觉自己虽活了三百来年,却依然天真得可笑。

  她忽然就觉得好累,疲惫感由心底生根发芽,迅速长成枝叶繁茂的大树,撑得她胸闷难忍,几乎喘不过气来。

  是时候卸下一些担子了。

  她想。

  也让她为自己活一活。

  三日后,依着柳吟风的请求,玉清在昭明宫召开万宗集会,向全仙界宣布了俞闻筝陨落的消息。

  玉清心里一直有些憋闷,直到站在高台之上,对着挤挤挨挨的万宗宗主,说出“广陵宗先主俞闻筝已在三日前陨落”这句话时,才意外地松了一口气。

  阶下众修惊异有之、懵然有之、惶恐亦有之,只是没有几个,是真正为俞闻筝感到惋惜不舍的。

  这群人不过是热热闹闹地来了,又熙熙攘攘地走了。

  “俞闻筝”这三个字,终究是只有仙史才会再次提及了。

  众修走后,玉清独立高台之上,望着空旷大殿与高耸的穹顶,兀自出神。

  昭明宫的大门静默了许久,终于再次被人推出了一条细缝,阳光漏了进来,一个小小的人影踏光而入。

  那人影真的很小,从玉清的位置俯视而下,那人影小得就像可以随手碾碎的蝼蚁。

  人影一步一步走到长阶之下,向高台恭敬拱手。

  “令儿,”玉清稍稍回神,“你来了。”

  徐令并不是她召来的,但她知道,徐令一定会来。

  这不,她这便等到了。

  徐令低着头唤了声“师尊”,复又抬眼,清凌凌地开口:“弟子斗胆,想问一问师尊,俞宗主所言有几分真假?您真的是主动跳下天阶的吗?您为何要放弃成神的机会?”

  这些问题困扰得他几日不得好眠,如今一见着玉清,便将这些话一股脑地倾吐了出来——

  他心存幻想,才会显得这么急不可耐。

  玉清飞升失败后,一边说着挂念,一边望过来的眼神,徐令接收到了。可他无论如何都不敢将自己当作是师尊的挂念,连白日梦都不敢做上一做。

  甚至今日他来昭明宫,都是为了让玉清亲口打碎他的幻想的。

  好叫他死心。

  玉清端立高处:“你是在质问本尊吗?”

  “弟子不敢。”

  徐令连忙垂下头,眼角微微发紧。

  果然是他痴心妄想。

  一句“舍不得你”并不难说,甚至比很多长篇大论、心系苍生的理由更好讲明,可玉清选择了闭口不言。

  她终究不是为他停留,徐令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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