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真相隐俞死有疑_我掉马后师叔他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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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真相隐俞死有疑

  “贤弟你来。”

  徐令紧瞧着棺中人,背在身后的手向柳吟风招了招。

  “义父他如何了?”

  柳吟风见状有些急,匆忙起身时还踉跄了一步,多亏徐令眼疾手快地搀了他一把,才没让他一头栽进棺椁里去。

  “多谢徐兄。”

  柳吟风一手被徐令扶住,另一手搭在棺椁边缘,刚刚站稳靴跟,就俯下身向棺椁里瞧——

  他一瞧,就瞧见了徐令要他来看的奇怪之处。

  俞闻筝身上的锦缎,是他亲手包裹上去的,锦缎轻薄,盖在老宗主面容上的部分,可以很好地勾勒出他的面部轮廓。

  而如今,这部分凹陷了下去,似是锦缎下血肉不存,唯余白骨。

  柳吟风扶在棺椁边缘的手开始止不住地发抖,指尖磕在沉香木上,“嗒嗒嗒嗒”的,听得人心里发毛。

  隔着粗麻衣袖,徐令能摸到柳吟风的一把瘦骨:“贤弟在此跪守七日,都没有来看一看棺中光景吗?”

  “没,没有……”

  柳吟风苍白摇头。

  他这七日忠孝至极,始终是长跪不起。

  徐令见他如此,无意为难,只伸出一只手,想去揭那张锦缎。

  指尖触到锦缎的前一瞬,他转过脸,将柳吟风从头看到脚:“你这身子骨,可能承受?”

  他扮了上百年的假风流,打量中总带着些遮不住的轻佻。

  柳吟风将手从他臂弯里抽出,后退半步:“能……”

  他说得其实不怎么坚定。

  徐令没工夫和他磨叽,他垂下眼,指尖一挑——

  锦缎花花绿绿地飞挂到棺椁尾端,棺中人的面貌袒露于世。

  柳吟风一眼瞧去,脚下一晃,两手死死扣住棺椁边缘,硬是强撑着没晕过去。

  徐令眼皮一跳,稍俯下身仔细去看:那棺中的尸首肤色蜡黄,人皮紧紧贴着白骨,连眼窝都陷了下去,就像是被谁拿去风干了一样。

  尸容枯槁,死状可怖……

  徐令掀锦缎的手指缓缓收紧——

  他想起不久前,玉清对南陲怪事的形容。

  青天白日之间,玉清独立云端,沉着脸赶着路。

  南陲其实是对仙界最南边那片大山的统称,那里灵气稀薄,连树都长得比别的地方的粗犷许多,只有几个不入流的边缘宗派零零散散地分布于此,成日修着些古老又奇怪的法术。

  那是被三十三门完全遗忘的地方。

  玉清驾着云,从清晨一直飞至黄昏,才终于在茂密的树冠之间,找到了一座简陋残破的山门。

  山门之下,放着一卷长长的草席,草席上,一个挨一个的,全是些皮包骨的蜡□□首,约摸有二三十之数。

  玉清看着这壮观的见面礼,稍稍挑起一边眉毛。

  她其实不太在意有没有人来迎接、是活人还是死人来迎接,既然地上的诸位仙友不能开口与她谈笑风生,她便自觉地穿过山门,一边走一边留意仙友们的死状。

  如今早收到的急信所言,地上所陈者无论生前年轻年长,死后皆是尸容枯槁,就像是被强行抽干了所有的灵力和生命力一般。

  玉清随意瞥了几眼,心里就有了些定论——

  不过是些摄取他人修为、供己身修炼的邪术,垂花宗早五百年就将这种把戏玩烂了,这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她只需要把行凶作恶之人揪出来,等回去昭明宫,再抽出时间好好整治一下南陲便是。

  这般想着,她抬起眼,默念了几声安息。

  昏黄的夕阳穿过林梢,照亮蜿蜒入深林的小路。

  躺满干尸的草席尽头,忽然坐起了两个。

  玉清:?

  她脚下一顿。

  坐起的人影一大一小,大的那个僵硬地转过头:“来者何人?”

  玉清端立未动:“琢光宗,玉清。”

  小的那个尖叫一声,攀住了身边人的臂膀:“师兄,是仙尊!仙尊真的收到我们的求救信了!”

  大的那个又转过头,望了玉清一眼:

  她一身霜白衣袍站在暮色里,全峰仅有的灵气都奔她而来,在她身周形成小小的、半透明的漩涡,这样强大的力量,全仙界无出其右,他没理由怀疑她的身份。

  念及此,两人匆忙起身,来到玉清面前见礼:“弟子汪征,见过仙尊。不知仙尊此时前来,实在有失远迎。”

  二人走得很近,玉清可以感受到他们身上鲜活的生命力——

  这是两个活人。

  汪征恭敬了一句,抬手一推身边的小童子:“这是我家师弟,阿福。”

  阿福怯生生地拱了拱手:“见过仙尊。”

  他害羞地垂着眼,并没敢仔细去瞧玉清那张好看的脸

  玉清稍稍合上眼睑:“不必多礼。”

  接着,她抬起眼:“你们两个怎么睡在这里?”

  面前这两人生得干瘪瘦削,想是宗门生活过得极为寒酸清苦,清苦得这两个活人与地上的枯尸都没什么分别,他们躺在草席上时,连玉清都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劲。

  汪征神色木然,许是惨相见得多了,被折磨得再难生出什么情绪:“整个师门,就剩我和阿福两人了。师父师伯师兄师弟一个一个倒下,我们今日合上眼,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索性歇在大家身边,黄泉路上,还能有个照应。”

  玉清:“这里……都是贵宗的修士吗?”

  阿福小孩子嘴快:“不是的。这位,这位,还有那位……”

  他边说,边用手指指着给玉清看:“他们都是隔壁宗的师兄,只是……”

  汪征接过话头:“只是他们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近日都拜访过我宗。”

  他说着,上前一步,认真地看着玉清:“仙尊,弟子觉得,我宗的这块地方,应该是遭到了什么恶毒的诅咒。”

  “诅咒?”玉清一脸愿闻其详。

  “是的。”汪征点头,“早年间,为了争夺南陲仅有的几座灵山,附近的宗派都结了些仇怨。我宗的事出得这样残忍离奇,说不准就是哪个昔日仇敌看中了我家灵山,想用这种下流的手段,鸠占鹊巢。”

  玉清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阿福哭唧唧地抬起头:“仙尊救救阿福吧,阿福还小,阿福不想死……”

  玉清叹了口气,眸色柔和了一些:“那是自然。”

  她转回眼,看向汪征:“你所说的……诅咒,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汪征错开目光:“三天前。”

  玉清眸色一沉:短短三天,就让一个宗门几近灭门,甚至还波及到了临近的无辜之人……

  这究竟是什么邪术?竟连她都闻所未闻。

  她将所有的尸首再次扫过一遍,而后向着汪征,淡声道:“带本尊到你们宗内一观。”

  “是,仙尊。”

  汪征欠身示礼,将落的日光在他发顶的多宝冠上流转,色彩浓重的玛瑙和祖母绿熠熠生辉,其中缺漏的一个小凹槽便显得尤为醒目,玉清一眼便瞧见了。

  可她很快转移视线,什么都没有说。

  阿福随着玉清的目光瞧了一阵,开口便是童言无忌:“诶?师兄的冠子缺了一颗宝石!”

  汪征当时就有些面红耳赤,两手匆忙举到发顶摸了一阵,语气倏而加重:“你个小孩子懂什么!”

  阿福被他揍了一巴掌,可怜兮兮地抱着自己的手臂。

  汪征没再去看玉清,只向前一挥袖:“这边请。”

  说着大剌剌地抬靴便走,没走两步,就忍不住地抬手,再次摸了摸自己的发冠。

  阿福跟在玉清身旁,小声嘟囔:“师兄的功法修为是宗里顶好的,只是这脾气阴晴不定、古怪得很,搞不好哪句话就将他惹毛了,空挨一通数落。”

  玉清慢悠悠地走:“顶好的修为,是有多好?”

  一提起这个,小孩子就激动了起来:“师兄可以徒手劈杨柳!”

  玉清挑起一边眉毛:“还有呢?”

  “还……还有?”小孩子眨巴眨巴眼,“这还不够厉害吗?”

  玉清浅浅一笑,弹了下指尖。

  刹时,三人头顶霞光收尽,漫天璀璨星子。

  小孩子目瞪口呆,汪征也是脚下一顿,仓惶抬头。

  阿福:“仙尊,您怎么做到的?!”

  玉清:“一点小法术而已。”

  阿福挠挠头:“法术么……我听师父提起过,还有什么练气、筑基之类难懂的词……”

  玉清听着,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难免有些讶异——

  向闻南陲道法凋敝,却不曾想竟已凋敝到这种地步,堂堂一个仙门不修法术,难道修武术吗?

  她方才斥出一点灵力,试探过数具尸首的经络,那些经络颇为窄涩,恐怕穷全宗之力都凑不出一个金丹大圆满,她原以为是作恶之人早有准备,如今看来……想是她多虑了。

  这或许就是南陲宗派的真正实力。

  玉清垂下眼:

  若是南陲平均实力如此,那么,能使出这等残忍的杀人之术的,必定是南陲众修中的翘楚,至少,是有着能叫她在人群中一眼瞧见的修为境界。

  除非,这不是什么诅咒法术,是另外的什么别的东西。

  远远地,玉清瞧见几处简陋的小院,看着很像是凡世半山腰上,凌云而建的农房。

  破是破了点,但也足够雅致。

  几处小院挨得很近,玉清借着夜色,轻轻巧巧地便转完了。

  所有的房间都很干净,没有一丝阴邪法术的影子。

  阿福听到玉清说出“这里没有什么诅咒”后,才终于踏实地睡了一个安稳觉。

  接下来的几日,玉清仔细搜查了每处院子的边边角角,却意外地一无所获。

  所有的线索都像是被什么人提前藏好了一般,真相也全部被封进了那些枯尸的嘴里。

  直到,玉清抵达南陲的第四晚,阿福忽然出了事。

  当玉清听着小孩子的呼救声,赶到小孩子的房中时,小孩子的脸已经开始皱缩,小小的身子痛苦地拧成了一根麻花。

  汪征比玉清到的还要稍晚些,念着他没什么修为,全靠脚力,玉清并没有出言怪他。

  玉清一手将小孩子扶起,另一手携着灵力拍到他的背上。

  小孩子喷了一口血出来,紧皱的眉心随之松了一些。

  他脱力依偎在玉清怀里,玉清按住他的经脉,垂眸不语。

  正这当,窗外忽然有一团黑影闪过,玉清警惕抬眼,汪征同时转过脸,向门外喊道:“什么人?!”

  吱扭——

  房门被夜风吹开,几个脸生的修士走了进来。

  来人尚未自报家门,汪征就先跳了脚:“就是你们!你们一来我师弟就险些丧命,我此前就怀疑是你们觊觎我家灵山,才为非作歹,戕害我宗上下!”

  为首一人扫了眼榻上劫后余生的小孩子,脸色绿了又绿:“不是你邀我……”

  “够了,仙尊在此,你们还想狡辩?”汪征打断道。

  玉清配合地轻咳一声,满屋目光登时汇集于她身。

  她向着来人,指尖蓄出一只半大的光球:“无需多言,罪者伏诛。”

  光球脱手,直冲来人而去。

  来人不可思议地面对着来自仙尊的制裁,破风声骤至,众人来不及躲闪,只得合上眼——

  光球在击中他们的前一瞬,忽然一个急转弯,拐向汪征。

  汪征本能地抬肘一挡。

  嘭——

  光球炸成漫天星火,就像是在这低矮的棚屋内,放了一朵绚丽的烟花。

  汪征缓缓放下手,看着那些细碎的微光,面色一白。

  “汪征,你不会真拿本尊作傻子吧?”玉清将阿福好生放在榻上,轻轻替他拉好被子,而后起身,“本尊陪你演了这么多天的戏,原是想看你能使出什么花招,结果……”

  她瞥了眼呆若木鸡的众人:“你就给本尊瞧这些?”

  她一步一步走到汪征面前,稍稍歪头:“你是在侮辱本尊吗?”

  汪征大睁着眼,一眨不眨:“仙尊在说什么?弟子不明白。”

  玉清没睬他,只转过头,看向床榻上的阿福:“那孩子就交给你们了。”

  白捡了弟子的众人连忙点头应是。

  “至于你,”玉清转回眼,瞧着汪征,“本尊请你去昭明宫吃茶。”

  汪征眼底漫上血丝:“凭什么?堂堂仙尊怎可胡乱抓人?!”

  玉清垂着眼,不愿与他多言:“带走。”

  她说得轻飘飘的,屋内的修士都只听了个模模糊糊,登时却有七八弟子踏碎青瓦,从天而降——

  他们每一个都收拾得气宇轩昂,人手一把长剑,剑柄刻着琢光。

  这番光景,着实看呆了一众南陲散修。

  众弟子将汪征押上云头,玉清没同他们去挤,等载着罪人的彩云飞走了,玉清随手指了下破漏的屋顶,被冲撞开的瓦片立刻自行恢复原貌。

  做完这一切,玉清背着手,慢悠悠地往门外踱。

  门口的众修自觉为她让出一条通路:“仙尊慢走。”

  “嗯。”玉清垂着眼,从喉咙里滚出一声,“都散了吧。”

  她说完,也便驾云而去。

  等玉清步入昭明宫时,天已大亮,日光追着她的靴跟落在玉砖之上,到处都是清朗朗的,瞧着颇为喜人。

  汪征跪在大殿正中,被那些琢光弟子用一个极为复杂的阵法锁在地上,尚在锲而不舍地挣扎。

  玉清从他身边路过,走向高台,并未垂眼看他。

  汪征瞧见一座古朴典雅的仙座于高台上升起,又听到“珰——”的一声脆响——那是昭明宫的巨型玉门在他身后合上,一时没见识地不知该往那边看才好。

  玉清走上高台,掀袍落座:“昭明宫提审,可够尊重?”

  闻言,汪征的一张脸忽然变了颜色。

  玉清:“说说吧,你为什么要痛杀恩师,血洗师门?”

  汪征扭开脸:“我没什么好说的。”

  “那本尊先说。”玉清神色淡淡的,丝毫不恼,“你一开始就是在跟本尊演戏,你见过本尊的,对吗?”

  汪征闭口不言。

  玉清:“是一次离开南陲、甚至能够见到本尊的机会,让你萌生了弑师灭门的想法……”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汪征的表情。

  此时此刻,汪征的脖颈已经憋成了酱紫色。

  穷寇莫追。

  玉清在心里提醒自己。

  “算了,不说这些了。”玉清稍稍扬起下颌,“说些你感兴趣的,比如,本尊是怎么识破你的。”

  她顿了顿,续道:“见你的第一面,本尊就试探过你的境界,大概是在筑基中期,可据阿福那孩子所言,贵宗的实力……”

  “小孩子懂些什么?”汪征猛地拧过头,“他尚未开蒙,对仙法知之甚少,仙尊若单凭一个毛头小儿所言,就将杀人的大罪按到我头上,未免太过草率了吧?”

  他大睁着眼:“证据呢?”

  玉清抿了下唇角。

  她的确拿不出什么像样的证据。

  “证据在此。”

  正这当,一声悦耳的青年音从殿外传来,激得一阵碎玉叮当,煞是好听。

  一缕日光照入玉清眼底,细碎光斑遮住她眸中本来的颜色。

  两扇玉门大开,白衣青纱的人影晃了进来。

  “这位小朋友,这件东西,你可识得?”

  徐令拈着半块带有牙印的粉白糕点,宽阔的大袖褪至臂弯,露出来的手腕素白伶仃,生得比汪征的脸还好看。

  汪征匆匆扫了徐令一眼,迅速转过头,咬牙切齿:“别叫我小朋友。”

  这人看着比他还嫩,怎么好意思在他面前充长辈的?

  徐令背着一只手:“怎么?不才在下今年三百一十二岁整,就是唤你一声玄孙都使得。”

  汪征双眼瞪得溜圆:???

  徐令勾唇一笑,满眼桃花水色:“这糕点是在贵宗仙府搜到的,我家伙计比对了糕点上与山门外陈尸的齿痕,发现这缺失的一口,确是贵宗宗主所食。对此,你做何解释?”

  玉清听着,挑起一边眉毛:

  好徒弟,怪不得她在南陲苦搜三日一无所获,原来是被千岁楼捷足先登了。

  汪征眨眨眼:“只是糕点而已,我孝敬师父的,不行么?”

  “哦?”徐令笑意加深,温和的眸子里倏而透出些寒气,“那你可真是个孝顺的小朋友啊。”

  他手腕轻翻,将糕点顶面正对着汪征。

  糕点被做成了一朵盛放的桃花,层层叠叠的酥皮花瓣中央,点着一点红如血的花蕊。

  徐令指着花蕊:“小朋友,你这下毒手法未免也太过显眼了吧?”

  汪征:“你说是毒就是毒?你尝过?”

  徐令含着一点笑,一步一步走向汪征:“那还真没有,不过,你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他说着,伸出两指欲挑汪征的下巴,汪征没想到面前人会耍这种流氓,一个劲地抻着颈子,试图远离他手里的东西。

  “令儿。”

  玉清及时出言制止。

  徐令捏开汪征嘴的手一松,乖顺地向着玉清一笑,应了声“是”。

  汪征一连缓了两大口气,脸色仍是难看得紧。

  徐令退开半步,垂眼瞧着地上的人:“这么拙劣的把戏,难道你的师父师兄当真看不出吗?”

  汪征猛地抬眼:“你什么意思?”

  徐令将手里的糕点往地上一丢,干透的饼皮与玉砖相撞,碎末纷飞,零星几点溅到汪征脸侧。

  “你师父师兄知道你见到了南陲以外的仙界,也知道你羡慕修为了得的仙者,可你就是不开窍,他们本身并不算成器,帮不了你,所以,他们选择用另外的法子成全你的心愿。”

  徐令声线冰凉,言语之间毫无温度。

  汪征不自觉地张开嘴,一个劲地摇头:“不,不……”

  徐令稍稍歪头,一缕碎发从他脸侧飘落,发尾映着日光:“还不明白么?你师父师兄明知道你给他们端去的是有毒的糕点,可他们还是高高兴兴地吃了下去。他们知道你是觊觎他们身上的灵力才来加害他们,可是他们情愿的。”

  他顿了一顿:“他们情愿将每个人身上微薄的灵力都凑给你,就像他们倾家荡产,为你凑出这个多宝冠,让你戴着风风光光地走出南陲,出来见世面一样。他们从始至终都尊重且维护着你的虚荣心,即使……以命作押。”

  汪征剧烈颤抖着,一手按在玉砖上,一手抬起摸着发顶的多宝冠:“你……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他抬起布满血丝的眼:“你到底是谁?”

  徐令直起身,半合着眼俯视汪征,碎光笼在他身周,映得他那张姣好的面容无悲无喜,好像神龛里的造像:

  “吾乃……千岁楼主。”

  “原来如此。”汪征低头喃喃。

  千岁楼威名贯耳,他离开南陲游历的短短十日里,就反复听说过上百遍。

  而他今日,居然亲眼见到了活的千岁楼主,此生,也算是无憾了。

  汪征盯紧地上涂有剧毒的糕点,忽然扑身去抓。

  徐令一掀袍角,抬靴去踩,正好将汪征的手和那块糕点一起踩在脚下。

  汪征半趴在地,痛苦地惨叫出声。

  徐令背着手,仍站得玉树临风:“你弑师灭门,罪大恶极,想死还不容易?只不过,在死之前,你要先把另外几件事交代清楚。”

  他从怀里抽出一张微黄的纸,拍到汪征面前:“你的传信对象,长命子是谁?”

  汪征艰难抬头,额上挤出几道长纹,冷汗在其间横流:“是……给我毒药药方的人……”

  “废话。”徐令轻斥一声,“你是觉得我不识字吗?”

  汪征上牙磕下牙:“我……我也是偶然得到长命子的传信,他将我的心愿复述得一清二楚,还……还说,他有办法帮我。我们一直都只是书信交流……”

  徐令挑起一边眉毛,姑且信了他的鬼话。

  汪征不加掩饰地舒了一口气。

  徐令边将传信收回怀中,边窥了汪征一眼:“别高兴得太早,我还没审完呢。”

  他转头看向玉清,话却是对汪征说的:“广陵宗宗主俞闻筝之死,可也是你的手笔?”

  玉清对上徐令的目光,稍稍眯起眼——

  她出发前往南陲的当日,曾收到徐令有关俞闻筝尸首异状的传信,在那封信中,徐令提及,这两件事,可能是同一人所为。

  然而,等玉清到了南陲、了解过南陲事件的细节后,便将徐令的怀疑抛至脑后——

  毕竟,汪征并没有要害俞闻筝的必要。

  可如今,徐令会这样说,难道是……查到了汪征戕害俞闻筝的确凿证据?

  玉清深吸一口气,静等徐令的下文。

  听了徐令的问话,汪征茫然眨眼:“什、什么,俞老宗主他不是……寿终正寝吗?”

  徐令没回他的话,只低下头,从袖间翻出了一枚小小的彩色石头:“这东西,是在老宗主卧房附近的发现的。”

  他闭起一只眼,单用一只眼,透过透明的彩色石头,去瞄汪征多宝冠上的缺漏:“你自己都不知道这么珍贵的东西丢在哪儿了吧?是匆忙逃走时落下的?你有回去找过吗?”

  汪征看着徐令手里的东西,哑口无言:这石头的确是他的,可他真的没有到过俞闻筝的仙府——

  他连踏入广陵宗的资格都没有。

  玉清端坐高台,不动声色。

  她知道,徐令这样捕风捉影地泼汪征的脏水,其实是想逼着汪征说出更多有关长命子的信息。

  毕竟,以汪征之力,或许无法暗害俞闻筝,但既然长命子有能力拿到汪征最珍惜的冠上之物,并将其丢到俞闻筝卧房附近诬陷汪征,那是不是说明,长命子触手颇长,若想毒害俞闻筝是轻而易举?

  换句话说,长命子才是害死俞闻筝的真凶。

  但汪征似乎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莫名多背了一条人命,可他却连一句辩解的话都没能说出。

  三人陷入僵持。

  “罢了,”玉清疲惫地摆摆手,“本尊乏了,来日再审,带下去吧。”

  随即便有弟子进门来押人,徐令退开半步,负手垂头,举止很有些端庄,一双眉眼微弯,笑得明艳又危险。

  褪下旧日玩世不恭的假壳子,他便是玉清的一把美丽又锋利的刀。

  等众人散去,玉清轻轻叹了口气,累极地向仙座把手侧一歪,单手拄着额角,合上眼。

  徐令转过身,见玉清如此,并未多言,只优雅地提着衣摆,缓步走上高台,来到玉清面前,两手搭在玉清的太阳穴上,轻轻揉按。

  玉清掀起眼睑,看向徐令。

  徐令将手从玉清的穴位处撤开,一手背在腰际,另一手越过玉清的肩,抵在仙座的靠背上——

  他用行动将玉清禁锢在仙座与自己形成的狭小空间内。

  玉清眯起眼。

  徐令俯身凑近玉清,将下巴抵在她的锁骨上,嘴唇有意无意地蹭过她的耳垂。

  “师尊……”他嗓音低哑,“数日不见,令儿想您……”

  玉清被他蹭得心猿意马——

  她知道,徐令口中的“想”,不是“想念”的“想”,而是“肖想”的“想”。

  偏巧这时,徐令又带着滚烫的呼吸,叼住了她的耳垂。

  玉清当即偏过头,两颊发热,眸色不复澄明:“别……别在这……”

  这可是三十三门的议事大殿,至高无上的仙座所在。

  但徐令伏在她肩上,丝毫没有要退开的意思。

  玉清不得以抬起一条腿,靴跟踩在仙座边缘,膝头抵在徐令胸口:“逆徒,退下……”

  她极力压抑着字句中的喘息之声。

  徐令背在身后的手指一动,一道金色的结界封在昭明宫的大门之前,而后,他用那只刚刚施过法、尚带有碎光的手,抓住了玉清的脚踝,胸口压下,凑得更近了些:“师尊,这下没人能来打扰我们了。”

  经过此前一夜,徐令已经精准拿捏住玉清的弱点,此时只消轻轻一勾手指,就成功让师尊再说不出第二句话。

  玉清难耐地仰起头,后脑抵在仙座的靠背上,纤长素白的颈项上汗迹连连。

  昭明宫空旷,任何细微的声音都被反复辗转回响,无限放大。

  殊不知,这小别胜新婚呐。

  作者有话要说:攒了一点点稿子,忍不住想发出来给宝贝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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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陲那部分都是扯的,主要是……想写仙座play(鸽脸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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